星脉圣所的传送阵光芒散去,将一行人从北境的凛冽风雪中带回熟悉的、弥漫着宁神花香气与魔法辉光的温暖空气中。短暂的眩晕感过后,脚踏在光滑如镜的水晶地板上,洛德拉姆院长 几乎是立刻恢复了学院长的威严姿态,他迅速整理了一下略显褶皱的法师袍,扶正眼镜,轻咳一声,对年轻人们说道:“咳,此次北境之行……嗯,收获颇丰。诸位辛苦了,先各自回去休整。艾莉丝,记得将观察报告三日内提交。” 说完,他几乎是逃也似地、脚步匆匆地朝着院长塔的方向走去,仿佛身后有北境的寒风在追赶,急需回到他那堆满公文、秩序井然的书房中寻求安全感,顺便……消化一下那过于“刺激”的记忆。
莉维娅·暗焰 早已等在传送大厅,看到父亲安然归来(虽然脸色有些古怪),她松了口气,但随即迎上前,开始低声汇报她代理院长期间积压的、诸如“皮德教授的实验又差点炸了东塔楼”、“石崚和小石头在训练场切磋又把防护结界打穿了”等一堆令人头疼的事务。洛德拉姆听着,眉头越皱越紧,瞬间被拉回了现实的焦头烂额之中,北境的冒险仿佛成了一场短暂而混乱的梦。
年轻人们也各自散去。诺拉 脸上还带着兴奋的红晕,拉着艾莉丝和瓦尔基里叽叽喳喳地讨论着北境的见闻,尤其是奥德尔最后那“可以纳入观察计划”的回答,让她走路都像踩着云朵。瓦尔基里 无奈地摇头,但嘴角带着一丝笑意。维伦娜 安静地微笑着,与她们告别,返回自己在圣所边缘那处开满月光花的宁静庭院。托尔 则勾着坎普的肩膀,嚷嚷着要去厨房找点吃的,顺便规划下次怎么“真正”地打一头冰原牦牛回来。奥德尔·冥渊 一如既往地沉默,对诺拉的道别只是微微颔首,便径直走向他那间位于僻静角落的、几乎没有任何陈设的居所,他需要绝对安静的环境来整理和解析此次收获的海量数据。
喧嚣过后,圣所恢复了往日的宁静与秩序。
然而,在北境,“泰坦之心”酒馆,却是另一番景象。
夕阳的余晖将酒馆巨大的原木招牌染成暗金色,最后一抹暖光透过窗户,在空旷的大厅里投下长长的、寂寥的影子。帮工们已经收拾好了昨日的狼藉,桌椅擦得干净,却空荡荡地摆放着。壁炉里的火焰还在燃烧,发出轻微的噼啪声,却再也驱不散那股人去楼空的冷清。
凯兰·铁影 没有跟随大部队返回圣所。他独自一人,坐在壁炉旁那张他专属的、铺着厚厚雪熊皮的大椅子里。巨大的身躯深陷在柔软的皮毛中,平日里总是挺直的脊背,此刻难得地放松,甚至显得有些慵懒。他手里抓着一个半满的、雕刻着北境巨熊图腾的金属酒杯,里面晃动着琥珀色的、烈性的“北风嚎”麦酒。
他没有像往常那样豪饮,只是偶尔端起来,凑到嘴边抿上一小口,任由那火辣的感觉从喉咙一路烧到胃里,带来一丝熟悉的暖意。他那张饱经风霜、须发皆白的脸上,没有了面对众人时的豪迈大笑或戏谑捉弄,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平静的、带着淡淡笑意的沉思。
虎目半眯着,目光没有焦点地落在跳跃的炉火上,仿佛在那跃动的火焰中,能看到刚刚过去的那短暂却无比充实的几天。
他想起了洛德拉姆那个老古板被自己拖去“裸奔”时那副想死又不敢死的憋屈样子,忍不住嗤笑出声,摇了摇头,低声骂了句:“这个老小子……” 语气里却没有丝毫责怪,只有一种历经岁月沉淀的、混不吝的亲近。他知道,经过这么一闹,他俩之间那点因为漫长岁月和不同身份而产生的微妙隔阂,似乎又被磨掉了一些。
他想起了托尔那小子狩猎时的兴奋劲儿和最后的善良抉择,想起了坎普那沉稳可靠的背影和精准的猎杀技巧,心中充满了作为长辈的欣慰与自豪。“都是好样的……老子的种和兄弟,没得说!”
他也想起了诺拉那些丫头片子的活力和瓦尔基里的英气,想起了维伦娜的温柔和艾莉丝的冷静,嘴角的笑意更深了。这帮小崽子,吵是吵了点,但看着他们成长、玩闹,这心里头,就是舒坦。
最后,他的思绪停留在了那个最特别的身影——奥德尔·冥渊 身上。那个来自冥界的、冷得像块冰的小子。起初,他觉得这家伙就是个不通人情世故的怪胎,但几天观察下来,尤其是他面对巨魔部落危机时那冷静到近乎冷酷、却又符合“大道”的默许态度,让凯兰意识到,这小子心里自有一杆秤,衡量着更宏大、更本质的东西。“有意思……真有意思。”凯兰抿了口酒,喃喃自语。这世界,果然比拳头和酒有意思多了。
酒馆里安静极了,只有炉火的轻响和他偶尔吞咽酒液的声音。庞大的空间更反衬出他一个人的孤寂。阳光彻底消失在地平线下,北境特有的、清澈而寒冷的夜幕开始降临,透过窗户,能看到天际最早亮起的几颗寒星。
一丝难以察觉的落寞,如同窗外渗入的寒意,悄悄爬上了凯兰的心头。热闹散了,酒馆又变回了它大部分时间的样子——一个巨大、空旷、只有他一个老家伙守着炉火的据点。芙蕾雅走了多少年了?他自己都记不太清了。那些一起大块吃肉、大碗喝酒、在雪原上追逐巨兽的老伙计们,也大多散落在天涯,或者……早已化作了北境的尘土。
他轻轻叹了口气,气息在寒冷的空气中凝成一团白雾。
但很快,这丝落寞就被一种更强烈、更温暖的情绪冲散了。那是满足,是期盼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