奥德尔·冥渊的突然现身,如同将一块万载寒冰投入了滚烫的油锅,瞬间在星脉圣所守护者家族的客厅里,炸起了无声却剧烈的波澜。
他站在那里,身姿挺拔,黑袍无风自动,周身散发着冥界特有的、令人心神微凝的静谧气息。那双灰银色的眼眸平静地扫过震惊到失语的众人,最后落在了被他称为“回函”的、那卷散发着幽暗光泽的阴影卷轴上。
洛德拉姆院长是第一个强行压下心中惊涛骇浪,恢复了几分学院长者威严的人。他深吸一口气,整理了一下略显凌乱的院长袍,上前一步,尽管声音还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绷:“奥德尔阁下,您是说……这是冥神莫菲斯冕下对于……合作调查一事的正式回函?” 他刻意强调了“正式”二字,试图将这场面拉回外交礼仪的轨道。
奥德尔微微颔首,动作幅度小却带着不容置疑的肯定:“正是。”他上前两步,将那卷仿佛由凝固的暗影与微弱星尘构成的卷轴,平稳地递到了洛德拉姆院长手中。
卷轴入手冰凉,触感并非纸张或皮革,而更像是一种流动的、具有实质的黑暗,其表面有细微的能量如同呼吸般明灭,散发出一种古老而威严的气息,令人不敢轻视。
洛德拉姆院长双手接过卷轴,感觉那冰冷的触感仿佛能渗入骨髓。他与身旁的阿斯特交换了一个眼神,两人都看到了对方眼中的凝重与难以置信——冥神莫菲斯,那位执掌死亡与永眠的至高存在,竟然真的对这次“合作”给予了正式的、书面的回应!这本身就代表了一种极其严肃的态度。
“奉冥神陛下谕令,”奥德尔的声音依旧平稳无波,如同在宣读一份与他无关的公文,“星脉圣所提请之联合调查‘寂灭之影’事宜,经冥界议会审议,准予所请。冥界将提供必要之信息支持与战略协同。具体执行细则,由吾,奥德尔·冥渊,作为冥界全权代表,与贵方磋商定夺。”
他的话语清晰、简洁,没有任何多余的修辞,却带着冥界律法般的精准与重量,每一个字都敲打在在场众人的心上。
准予所请!冥界全权代表!
这几个字,让阿斯特和洛德拉姆心中一震。这意味着合作不仅被批准了,而且冥神还指定了他的儿子作为直接负责人!这规格……远超他们的预期!
然而,还没等他们从这正式而重磅的消息中完全消化,奥德尔接下来的举动,更是让所有人的心猛地一沉。
只见他微微侧身,对着众人——主要是对着手持回函的洛德拉姆和阿斯特——行了一个无可挑剔、却冰冷疏离的告别礼:“回函已送达。具体磋商事宜,容后再议。告辞。”
话音未落,根本不给任何人反应或挽留的机会,他的身影便开始如同被水洗的墨迹般,迅速变得模糊、透明。周遭的光线仿佛被吸入他所在的阴影,那身黑袍与苍白的面容在空气中渐渐淡去,最后化作一缕几乎看不见的黑色烟絮,悄无声息地消散在了原地。
他就这么走了。
来得突然,去得更是干脆利落,没有丝毫拖泥带水。仿佛他此行的唯一目的,就是精准地送达这份来自冥界的官方文件,任务完成,即刻离去,多一秒都不愿停留。
客厅里再次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。只剩下那卷散发着幽幽寒意的阴影回函,还真实地存在于洛德拉姆院长的手中,证明着刚才那一切并非幻觉。
“等……等等!”
一声带着哭腔的、急切的呼喊,猛地打破了寂静。
是一直躲在母亲莉维娅身后,因为极度羞窘而不敢抬头的诺拉。她在听到奥德尔说要走的瞬间,猛地抬起了头,脸上那诱人的红晕瞬间褪去,变得有些苍白,紫罗兰色的眼眸里充满了难以置信和惊慌失措。
她眼睁睁看着奥德尔的身影在她面前迅速消散,仿佛她最珍视的梦境在眼前破碎。巨大的失落感和委屈如同潮水般瞬间淹没了她。
“他怎么……他怎么就走了?!”诺拉的声音颤抖着,带着浓浓的鼻音,眼圈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泛红,水汽在眼眶中积聚,“一句话……一句话都没跟我多说……他是不是……是不是讨厌我了?是不是因为刚才……刚才你们都在说我……”
她越说越急,越说越伤心,声音哽咽起来,晶莹的泪珠开始在眼眶里打转,眼看就要决堤。“回函……合作……他就只想着公事吗?我……我……”
她看着奥德尔消失的那片空无一物的空气,仿佛整个世界都失去了色彩。连日来的思念、期待、刚刚经历的极致尴尬与羞窘,以及此刻被无视般的巨大失落,所有情绪混杂在一起,几乎要将这个刚刚陷入炽热初恋(单方面)的少女击垮。她真的差点就要不管不顾地哭出来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