波塞留斯国王关于“幽光水母在跨洋流孢子传播中的非对称载体作用”的阐述正进行到关键处,洛德拉姆院长听得频频点头,手中的星蓝宝石法杖甚至无意识地在光洁的地板上轻轻点着,仿佛在赞同每一个音节。欧申那斯面带温和的微笑,厄喀德那则目光低垂,似乎在脑海中同步构建着数据模型。安菲特里忒皇后优雅地端起一杯莹莹发光的灵露,姿态娴静。
然而,王座下方,学生们的忍耐力已经如同被拉伸到极限的橡皮筋,随时都会崩断。托尔的肚子开始了第二轮更响亮的“咕噜”交响乐,他整个人几乎蜷缩起来,试图用膝盖压住不争气的胃。艾莉丝的记录本滑落在地,她也无力去捡,只是眼神放空地盯着穹顶的夜光琉璃,仿佛能从中看出烤鱼的图案。石崚闭着眼,眉头紧锁,似乎在用冥想抵抗饥饿。墨菲和赛琳互相靠着,小声数着时间,每一秒都无比漫长。
诺拉感觉自己的胃里像是有只虚空变形虫在啃噬,一阵阵头晕眼花。她看着台上谈兴正浓、完全忘了时间流逝的大人们,尤其是那个明明也在大排档吃了不少,此刻却精神奕奕、仿佛能靠历史典故活到明天的院长爷爷,一股混合着饥饿、委屈和被忽视的怒火,“腾”地一下冲上了头顶。
理智的弦,彻底崩断。
就在波塞留斯国王稍作停顿,准备端起杯盏润喉的瞬间,一道红色的身影猛地从学生堆里站了起来!动作之大,带倒了身旁的一个海藻坐垫。
是诺拉!
她不管不顾地冲到王座前方的空地上,双手叉腰,珊瑚色的头发似乎都因为怒气而更鲜艳了几分。她仰起头,用尽全身力气,对着台上那几位掌控着无尽力量和时间的大人物们,发出了石破天惊的呐喊:
“院——长——爷——爷——!”
清脆响亮又带着十足委屈和愤怒的童声,如同一声惊雷,炸响在庄严肃穆的宫殿中,甚至产生了微弱的回音。
刹那间,整个深海正殿陷入了一片死寂。
波塞留斯国王端到嘴边的杯子停在了半空,惊讶地挑起了他那浓密的墨绿色眉毛。安菲特里忒皇后掩住了嘴,眼中满是错愕。欧申那斯温和的笑容僵了一下,随即化为一种哭笑不得的神情。厄喀德那抬起眼帘,冰冷的目光中第一次闪过一丝可以称之为“意外”的情绪,手指下意识地在记录板上点了一下。
洛德拉姆院长是反应最剧烈的那个。他正沉浸在学术的海洋里,被这突如其来的、熟悉又“大逆不道”的呼喊惊得浑身一颤,手中的法杖“咚”一声敲在地面上,差点脱手。他猛地转头,看到站在大殿中央、像个即将点燃的小火药桶似的诺拉,那张刚刚还充满睿智思索的脸,瞬间涨成了深红色,比王座上的红珊瑚还要醒目。
“诺拉·暗焰!”院长的声音因为极度的震惊和窘迫而有些变调,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慌乱,“你!成何体统!还不快退下!”
诺拉却豁出去了。她不仅没退,反而又上前一小步,伸出一根手指,毫不客气地指向洛德拉姆,小脸气得鼓鼓的,声音带着哭腔和无比的控诉:
“历史等会儿再聊行不行!您的学生们!快要!饿成历史了——!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