银月森林的夜晚,与星脉圣所的星辰穹顶截然不同。浓密的树冠隔绝了大部分月光,只有些许清冷的银辉透过枝叶缝隙,在营地中洒下斑驳破碎的光点。万籁俱寂,只有不知名的夜虫在草丛中低鸣,以及远处偶尔传来的、不知是猫头鹰还是某种小型魔法生物的咕噜声。空气中弥漫着植物在夜间呼吸吐纳产生的、略带凉意的湿润气息。
营地中央,几顶用魔法加固过的、帆布上绘制着简易防护符文的帐篷静静矗立。师生们早已在塞拉林娜奶奶严格的作息管理下进入梦乡,只有守夜魔法灯在帐篷入口处散发着柔和而警惕的光芒。
在其中一顶稍大些的、分配给女生的帐篷里,艾莉丝和赛琳早已呼吸平稳地熟睡。然而,在帐篷角落一个用柔软毯子铺成的小小“窝”里,却有一双亮晶晶的、毫无睡意的大眼睛在黑暗中眨巴着。
小艾莉西娜醒了。
白天偷偷潜入行李车、成功“潜行”到森林的兴奋感早已消退,取而代之的是一种空落落的感觉,从她的小肚子里清晰地传来——“咕噜……”
她饿了。
在圣所的时候,这个时间点珊瑚妈妈总会给她准备一小杯温热的、加了蜂蜜的羊奶或者一块松软的点心。但在这里,帐篷里只有熟睡的姐姐们和一片寂静。她抱着自己的绒毛玩偶,翻来覆去,那饥饿感越来越明显,像个小爪子在她胃里轻轻挠着。
她先是小声地哼唧了一下,希望能有人听见。但艾莉丝和赛琳睡得很沉,没有任何反应。她又尝试着轻轻叫了一声:“艾莉丝姐姐……我饿……” 声音细弱得像只刚出生的小猫。
依旧只有均匀的呼吸声回应她。
小艾莉西娜瘪了瘪小嘴,委屈感涌了上来,眼眶开始发热。但她还记得自己是“偷偷”跟来的,不敢大声哭闹,怕被塞拉林娜奶奶发现,然后被立刻送回去。这种又饿又不敢声张的难受劲儿,让她的小鼻子一抽一抽的。
就在这时,她透过帐篷的透气窗,看到了外面不远处,另一顶男生帐篷旁边,似乎有一个高大的身影正靠着一棵云杉树坐着,没有睡觉,仿佛在守夜。借着微弱的月光和守夜灯的光晕,她辨认出那是坎普·石爪哥哥!坎普哥哥是猎人,晚上有时候会醒着,而且他平时最安静,好像也最不会拒绝她。
一丝希望在小艾莉西娜心中燃起。
她小心翼翼地爬起来,像只小老鼠一样蹑手蹑脚地爬出帐篷,连她最宝贝的玩偶都忘了拿。夜晚森林的凉意让她打了个小小的哆嗦,但她顾不上了,迈着小短腿,飞快地跑到坎普身边。
坎普确实没睡。猎人的习惯让他即使在相对安全的环境中也保持着浅眠和警觉。他正闭目养神,感受着森林夜晚的呼吸,突然察觉到一个小小的、温暖的东西靠近了自己。他睁开眼,低头一看,对上了小艾莉西娜那双在黑暗中显得格外大、泫然欲泣的珊瑚色眼眸。
“坎普哥哥……”小艾莉西娜伸出小手,紧紧抓住坎普粗糙的皮裤腿,仰着小脸,用带着哭腔的、可怜兮兮的气音小声说道,“艾莉西娜……肚子好饿……咕咕叫……睡不着……” 她一边说,一边还用另一只小手揉着自己瘪瘪的小肚子,小尾巴也无精打采地耷拉着,样子看起来委屈极了。
坎普·石爪愣住了。他看着这个本不该出现在这里的小不点,眉头几不可察地蹙起。他当然知道她是偷偷跟来的,也知道塞拉林娜奶奶如果发现会有什么后果。但此刻,面对这张写满了饥饿和恳求的小脸,那双仿佛下一秒就要掉下金豆豆的大眼睛,他那些关于规矩和后果的理智思考,瞬间被一种更原始的、保护幼崽的本能压了过去。
他沉默了几秒,高大的身躯在夜色中如同一座小山。他能感觉到抓住他裤腿的小手在微微发抖(可能是冷的,也可能是饿的)。最终,他发出一声几不可闻的、带着无奈意味的叹息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