暮色悬崖上的混乱晚宴,最终以一种近乎闹剧的方式收场,却又意外地导向了温馨的结局。当洛德拉姆院长和贝拉领主,带着六个仿佛刚从灾难现场逃出来的小恶魔,浩浩荡荡又略显狼狈地返回城堡主厅时,沿途遇到的恶魔仆从和守卫们,展现出了极高的专业素养。
他们无一例外地立刻低头、躬身、行礼,动作整齐划一,表情肃穆,仿佛领主夫妇只是进行了一次寻常的晚间散步。然而,如果仔细观察,会发现一些年轻仆从的肩膀在微微抖动,一些守卫紧抿的嘴角在不受控制地抽搐。尤其当队伍最后、顶着一条擦过但似乎仍有点黏糊尾巴的诺拉走过时,那种强忍笑意的努力几乎要突破表情管理的极限。
洛德拉姆穿着一件不知从哪儿临时找来的、略显宽大的备用外套,试图遮住胸前那幅“泼墨杰作”,但他脸上那混合着尴尬、无奈和残留笑意的复杂表情,却遮不住。他这辈子,作为学院院长,作为曾经的英雄,何曾如此“有失威仪”地在自己的子民(虽然是恶魔子民)面前走过?而且这一切的始作俑者,还是自己的亲外孙女和她的朋友们!他感觉自己的老脸,在今天晚上,算是彻底丢在熔铸铁狱了。
他忍不住瞪了一眼旁边步履从容、甚至嘴角还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笑意的贝拉。这一切,肯定都在她的算计之中!她肯定早就料到会是这样!
贝拉感受到他的目光,侧过头,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声音低语,带着一丝戏谑:“怎么,星脉学院的院长大人,受不了这点‘烟火气’了?这才是真正的家庭生活。”
洛德拉姆被噎了一下,悻悻地转过头,正好对上大厅镜子里自己那副窘迫的模样,更是气不打一处来,只能恶狠狠地低声对跟在身后、努力缩小存在感的孩子们说:“明天!厨房!谁要是再敢出一点差错,报告字数翻倍!”
孩子们噤若寒蝉,连连点头。
与此同时,星脉圣所。
阿斯莫德站在那面能模糊观测特定坐标能量波动的古老水镜前。水镜中倒映出的并非清晰画面,而是一片混乱的能量流光和断续的、夹杂着惊呼、大笑和物品倒塌声的音波。他古老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,但当他听到洛德拉姆那声浑厚的、充满无奈却又释然的大笑,以及贝拉那清亮的、毫不掩饰的开怀笑声时,他眼中那惯常的冰冷,似乎融化了一瞬。
他转过身,看向不知何时也来到圣所、正拿着个酒壶自斟自饮的凯兰·铁影。
“听这动静,”凯兰灌了一口酒,嘿嘿笑道,“那几个小麻烦精,看来是成功‘惊喜’到老家伙了。”
阿斯莫德没有回答,只是走到窗边,望向熔铸铁狱方向那一片暗红色的天穹,半晌,才低不可闻地说了一句:“……像,真像。”
不知道是说诺拉像她妈妈莉维娅,还是说这混乱的场景,像极了很久以前,另一个红发女孩带来的生机。
凯兰走到他身边,拍了拍老友坚硬如岩石的肩膀:“行了,老莫,别摆着一张脸了。孩子们平安,老家伙们也开心,这不挺好?咱们这把老骨头,不就是为了看他们这么闹腾吗?”他举起酒壶,“来一口?庆祝一下咱们的‘秘密行动’大获成功!”
阿斯莫德瞥了他一眼,最终还是接过酒壶,浅浅抿了一口。一丝极淡的、几乎无法察觉的弧度,在他紧抿的嘴角一闪而逝。
熔铸铁狱,城堡厨房。
钻石婚纪念日的第二天,六个小恶魔迎来了他们的“惩罚”——协助准备家庭聚餐。这一次,在贝拉外婆指派的一位表情严肃、一丝不苟的主厨恶魔的“监督”下,他们表现得比最听话的学徒还要乖巧。
诺拉被分配去洗一种会咬人的魔法蔬菜,她小心翼翼地避开了那些张合的小嘴。
托尔负责搬运最重的肉块和柴火,干得满头大汗,毫无怨言。
艾莉丝凭借她的严谨,负责清点和配比香料,用量精确到毫厘。
墨菲和赛琳帮忙摆放餐具,每一个杯子的角度都经过赛琳的细心调整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