寒假的第一个清晨,寰宇联合高级魔法学院沉浸在一片祥和的宁静之中。持续了整整一学期的喧嚣与活力,仿佛都被厚厚的积雪吸收了进去,只剩下主城堡走廊里古老壁炉燃烧时发出的、令人昏昏欲睡的噼啪声。
九岁的诺拉·暗焰像一只百无聊赖的小猫,四仰八叉地躺在公共休息室最柔软的那张天鹅绒沙发上。她的红发在炉火映照下像一团跃动的火焰,碧绿的眼睛却无神地盯着天花板上缓缓旋转的魔法星图。假期才刚开始,她就已经觉得“无聊”快要像藤蔓一样把她缠死了。托尔·铁影——她那个身材比同龄人高大一圈、心思却单纯得像碗牛奶的忠实伙伴——正努力对付着一盘据说来自矮人部落的、硬得能当锤子用的蜂蜜饼干,咬得嘎嘣直响。艾莉丝·光铸则坐得笔直,在她那本烫金的《学院行为规范修正案(寒假特别版)》上写写画画,时不时推一下滑到鼻尖的眼镜。
“唉——”诺拉发出今天第二十七声长叹,“托尔,你的饼干能敲出点节奏吗?单调的声音让无聊雪上加霜。”
托尔鼓着腮帮子,含糊不清地说:“可是……诺拉,真的很好吃啊,就是有点费牙。你要不要试试?”他递过一块边缘带着明显牙印的饼干。
“不了,谢谢。”诺拉翻了个身,把脸埋进沙发靠垫里,声音闷闷的,“我理想的寒假可不是在这里听你表演‘粉碎矿石’。”她的冒险灵魂正在尖叫,渴望着一点刺激,任何刺激都好。
也许是她抱怨的声音被哪个路过的恶作剧精灵听了去,并好心(或恶意)地实现了她的愿望。就在她考虑要不要去揪一下艾莉丝的小辫子来制造点混乱时,一阵压低的、却异常熟悉的谈话声伴随着脚步声,从走廊由远及近地传来。
是外公洛德拉姆院长!还有……外婆贝拉?
诺拉的耳朵瞬间像最警觉的夜枭一样竖了起来。一种源自本能的、对于“秘密”的敏锐嗅觉,让她像一滩液体似的从沙发上滑了下来,悄无声息地溜到了休息室门口,将身体紧紧贴在墙壁的阴影里。托尔和艾莉丝惊讶地看着她,诺拉赶紧把食指竖在嘴唇前,做出了一个“嘘”的夸张口型。
“……确认都安排好了吗?莉维娅和阿斯特那边不会有问题吧?”这是外公的声音,一如既往的沉稳,但诺拉捕捉到了一丝不同寻常的……轻快?
“放心,我的老对手,现在的合作伙伴,”外婆贝拉的声音带着她特有的、金属摩擦般的磁性轻笑,“我已经用最‘铁腕’的方式叮嘱过我们那责任心过重的女儿了。学院事务她和阿斯特完全能处理。至于那几个小麻烦精……”贝拉的声音停顿了一下,似乎意有所指地扫视了一下四周。
诺拉的心跳漏了一拍,把身体缩得更紧了。
“……有凯兰看着,还有老莫在圣所坐镇,翻不了天。”洛德拉姆接话道,语气里带着一种如释重负的期待,“整整八十年了,贝拉。回想起来,连我自己都觉得不可思议。”
“是啊,八十年。钻石婚纪念日。”贝拉的声音柔和了下来,那是诺拉很少听到的、完全卸下领主威严的语调,“是时候回去看看了,回我们的‘熔铸铁狱’。我保证,现在的铁狱和你记忆中的混乱之地完全不同了,绝对配得上一次……二人世界。”
钻石婚?!熔铸铁狱?!二人世界?!
这几个词像一串点燃的爆竹,在诺拉的小脑袋里砰砰炸开。她猛地捂住了自己的嘴,才没有惊叫出声。外公外婆,竟然要偷偷跑去恶魔王国度蜜月?!还不带他们?!