突然,莉维娅的目光落在了门内地面那本掉落的兽皮小册子上。
一个念头如同闪电般划过她的脑海。
她轻轻推开门,快步走进去,小心翼翼地捡起那本《芙蕾雅指南》,避免发出任何声响惊扰到病人。她快速而无声地翻动着书页,跳跃的灯火映照着她专注而急切的脸庞。
她的手指停在某一页。那一页的字迹似乎比别的更潦草一些,仿佛是在某种紧急情况下写就的。
“紧急情况:重伤与高烧(希望你这笨蛋永远用不上这一条!)”
“如果他像头死犟的穴居兽一样把自己弄得半死不活,还开始说胡话。记住:一、别再用烈酒给他消毒了,用‘地根草粉末’混合‘圣泉之水’清洗伤口,能中和大部分能量残留;二、把他枕头告诉他芙蕾雅命令他必须抓紧,不许松手;三、在他耳边不停地骂他,骂他是个不负责任的混蛋,骂他答应我的事还没做到……”
“附注:……虽然他很讨厌吵闹,但有时候,讨厌的声音比安静更能把他从该死的黑暗里拉回来。”
莉维娅的眼睛猛地亮了起来!
她合上册子,没有任何犹豫,立刻转身,压低声音对门口的珊瑚快速说道:“珊瑚!去找格伦老板,问他有没有‘地根草粉末’和‘圣泉之水’!快!”
然后,她不等珊瑚反应,目光迅速在房间里搜索,很快在床头一个旧木箱的角落里,发现了一双叠得整整齐齐、但确实如指南所说“丑得要命”、颜色搭配极其突兀的毛线袜。
她拿起袜子,深吸一口气,走到床边。看着凯兰痛苦而苍白的侧脸,她犹豫了一瞬,但还是按照指南所说,轻轻地将那双旧袜子塞进了他无意识摊开的大手里,并将他的手指合拢,让他“抓”住。
凯兰的眉头似乎无意识地蹙了一下,手指微微收拢,握住了那团柔软的织物。
莉维娅俯下身,凑到他的耳边。她从未做过如此“不理性”的事情,声音因紧张而有些发干,但她还是努力模仿着一种“骂人”的语气,尽管听起来依旧有些僵硬和古怪:
“凯兰·铁影……你这个……不负责任的混蛋……”她的声音很轻,却异常清晰,“你答应过芙蕾雅的事……还没有做到……布雷克还需要你……你不能……就这么算了……”
她一遍遍地重复着类似的话,笨拙地执行着《芙蕾雅指南》上那条看似荒谬无比的指令。
门外,珊瑚带着找来的药材,目瞪口呆地看着眼前这超乎想象的一幕:莉维娅·暗焰,寰宇学院的计算天才,正拿着一双丑袜子,在一个昏迷的传奇战士耳边不停地“骂”他。
然而,奇迹般地……
凯兰那原本急促而混乱的呼吸,似乎真的……逐渐变得平稳了一些。紧锁的眉头也仿佛舒展了一点点。
那双丑袜子的柔软触感,和耳边那持续不断的、熟悉的“骂声”(尽管来自一个陌生的声音),似乎真的穿透了昏迷与痛苦的迷雾,触碰到了他意识深处某个柔软的角落,为他锚定了一丝回归的坐标。
芙蕾雅留下的指南,在尘埃中被拾起,于最关键的时刻,再次散发出了温暖而强大的力量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