凯兰高大的身影在“钢铁石砧”错综复杂的巷道中显得有些格格不入。他刻意避开依旧热闹的酒馆和锻造工坊，循着儿时模糊的记忆，走向地势较高的居住区。寒风卷着雪花，吹拂着他略显凌乱的黑发，也稍稍冷却了他体内那股不安的燥热。他需要这冰冷的宁静来理清思绪。
就在他驻足于一处视野开阔的石廊，俯瞰着下方万家灯火与巨大熔炉喷吐的火星时，一个清亮而充满活力的声音自身侧响起。
“嘿！大个子！面生得很啊？迷路了吗？还是说……艾尔丹的将军也喜欢偷偷溜出来看风景？”
凯兰转身，看到一位矮人少女正叉腰站在不远处，火红的头发像一团燃烧的火焰，编成几条俏皮的辫子，一双碧蓝的眼睛毫不怯懦地上下打量着他，嘴角噙着大胆而好奇的笑意。她身上穿着厚实的皮袄，却装饰着色彩斑斓的羽毛和小骨串，带着明显的部落风格。
凯兰认出了她。格伦德尔长老的独生女，芙蕾雅·石心。他离开北境时，她还是个满地乱跑的小不点。
“芙蕾雅小姐。”凯兰微微颔首，保持着军人式的礼节，声音沉稳，“只是随意走走。故地重游，变化很大。”
“你认识我？”芙蕾雅眼睛一亮，几步就蹦到他面前，仰着头看他，兴趣更浓了，“哦——我知道了！你是那个凯兰！父亲以前总提起的，被我们养大的那个‘人类小巨人’！你穿上这身铠甲，我都差点没认出来！”
她的热情直接得让习惯军营冷峻氛围的凯兰有些不适，但他并未感到冒犯。他点了点头：“是我。”
“太好了！”芙蕾雅一拍手，笑容更加灿烂，“父亲总念叨你，说你现在是了不得的大人物了！走走走，别在这儿吹风了，正好回家去！让父亲看看你，他肯定高兴！”
不等凯兰回应，芙蕾雅已经热情地拽住了他披风的一角，试图把他往家的方向拉。凯兰犹豫了一瞬。他本想独自理清困惑，但芙蕾雅的出现和邀请，或许……是一个契机？他确实需要拜访格伦德尔长老。
“那就……叨扰了。”他最终应允，迈开步子跟上活力四射的少女。
格伦德尔的家宅紧挨着山壁，门厅宽敞，直接与一个热火朝天的锻造工坊相连。两人进去时，老长老正赤着上身，围着厚重的皮围裙，古铜色的肌肉虬结，奋力挥舞着一柄巨大的锻锤，敲打着炉火中一块烧得通红的金属胚子，每一次敲击都迸溅出耀眼的火星，发出震耳欲聋的轰鸣。那专注的神情，仿佛正在赋予金属生命。
巨响掩盖了他们的脚步声。直到一次捶打的间隙，格伦德尔才察觉到有人，他抬起头，汗珠顺着脸颊滑落。
“芙蕾雅，又跑去哪里野……”他的话戛然而止，目光越过女儿，落在了凯兰身上，闪过一丝惊讶，随即化为欣慰的笑容，“凯兰？你怎么来了？快进来！外面冷！”
凯兰上前一步，郑重行礼：“格伦德尔长老，冒昧来访。我……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