奥德里奇国王眼中闪过一丝心疼,但有些话,他必须说透,以免女儿陷入注定无望的泥潭,受到更深的伤害。
“孩子,你还看不明白吗?”奥德里奇国王的声音低沉而充满了现实的残酷,“林帆阁下,还有瞳潼小姐,他们来自遥远的、我们无法理解的东方隐世部落。他们的力量体系,与我们熟知的魔法和斗气截然不同,那是一种更接近本源、更浩瀚伟大的道路。”
“他能够徒手撕裂钢甲暴熊,仅凭气势就能让天空骑士跪地屈服,他能轻易破解我们视为难题的魔法原理……这些,都远远超出了我们这个世界,‘北大路’力量体系的认知范畴。”
“他的目光,从未真正停留在银辉城,停留在维兰瑟王国,甚至可能……未曾真正停留在这片北大路。”奥德里奇国王的声音带着一丝看透世事的沧桑,“你看他平日里,不是在探寻规则,就是在阅读典籍,他关注的,是星辰的轨迹,是世界的本质,是那遥不可及的大道!王国间的争斗,贵族间的倾轧,甚至……男女间的情愫,于他而言,或许都只是漫长旅途中微不足道的尘埃,是过眼云烟。”
他伸出手,轻轻抚摸着女儿柔顺的金发,语气充满了慈爱与无奈:
“艾琳娜,你是维兰瑟王国的公主,是父王的珍宝。你的世界,是这座银辉城,是这个王国,是未来可能需要你承担的王国责任。而他的世界……是星辰,是大海,是我们无法想象的广阔与遥远。”
“他就像是一只偶然栖息在我们枝头的雄鹰,或许会暂时停留,给予我们庇护,但他的志向始终在九天之上,终有一日,他会振翅高飞,离开这里,去往我们永远无法抵达的远方。”
“你们的人生轨迹,从根源上,就是两条永不相交的平行线。”
奥德里奇国王的话语,如同冰冷的锤子,一下下敲碎了艾琳娜心中那些朦胧而美好的幻想。她怔怔地听着,绿眸中的光彩一点点黯淡下去,取而代之的是一种逐渐清晰的、冰冷的绝望。
她想起了林帆那永远平静无波的眼神,那仿佛包容万物却又疏离淡漠的气质;想起了他谈及自身传承时那高深莫测的语气;想起了他面对自己偶尔流露出的、那纯粹是对晚辈或朋友的温和,而非其他……
是啊,他那样的人,怎么会属于这座小小的银辉城,怎么会属于她这个连魔法都控制不好的公主?
泪水,毫无征兆地盈满了艾琳娜的眼眶,顺着光滑的脸颊滑落。她没有哭出声,只是默默地流泪,那无声的哭泣,比嚎啕大哭更让人心疼。
奥德里奇国王将女儿轻轻拥入怀中,拍着她的后背,叹息道:“孩子,将他当作一位值得尊敬和感激的恩人,一位仰望的强者,这就足够了。不要让不切实际的幻想,蒙蔽了你的双眼,最终灼伤了你自己。王室的责任,未来的路,还需要你清醒地走下去。”
艾琳娜将脸埋在父王坚实的怀抱里,肩膀微微耸动。过了许久,她才用带着浓重鼻音的声音,哽咽着说道:“我……我明白了,父王。”
她的声音很轻,带着心碎般的颤抖,但其中却多了一丝被迫成长的清醒与无奈。
从那一天起,艾琳娜去听风苑的次数明显减少了。即便去了,她也努力克制着自己的情绪,不再像以前那样毫无顾忌地展现依赖和亲近,而是更加恪守礼仪,将那份刚刚萌芽便被掐断的情愫,深深地埋藏在了心底最深处,只在无人注意的角落,才会用复杂的目光,悄悄地追随着那道玄衣身影。
她开始更加努力地学习魔法,处理一些简单的王室事务,试图用忙碌来填补内心的空洞,也试图让自己真正配得上“公主”这个身份所赋予的责任。
而林帆,对此似乎毫无所觉,或者说,他并不在意。他的全部心神,依旧沉浸在对魔法体系的深入研究,以及尝试将部分魔法原理与自身太极之道结合的推演之中。偶尔与艾琳娜相遇,他的态度依旧温和而淡然,与以往并无不同。
只是,在那份淡然之下,是否也曾有过一丝对少女心事的洞悉与无言,便无人知晓了。他的道途,注定孤独而漫长,容不下太多世俗的羁绊。
银辉城的阳光依旧明媚,王宫的生活依旧继续。只是在那位金发公主的心中,有些东西,已经悄然改变,再也回不到从前。成长的代价,往往伴随着幻灭与清醒,这便是命运的常态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