烟墩角的清晨总裹着一层淡淡的海雾,院子里的石板路还沾着些许潮气。
早餐的余温尚未散尽,张博涛便搬了张竹凳坐在老槐树下,手里捧着米哈依尔?肖洛霍夫的《静静的顿河》。
阳光透过枝叶的缝隙,在书页上投下斑驳的光影,当目光落在 “人是为了自己的希望才活着的” 这句话上时,他指尖微微一顿 —— 这直白的文字像一粒石子,在心底漾开圈圈涟漪,既道尽了希望对生命的重量,也让人想起那些动荡岁月里,支撑人们熬过苦难的精神微光。
对面的竹凳上,林琼正低着头给璐璐织毛衣,银线在她指间翻飞,针脚细密而规整。忽然,她停下动作,轻声开口:“博涛,我昨晚做了个梦,梦见观音菩萨了。”
张博涛抬眸看她,眼底带着温和的笑意:“是吗?老辈人都说,梦到菩萨是要有好事发生呢。”
林琼却轻轻蹙了蹙眉,指尖无意识地捻着毛线:“可我最近总觉得心里发慌,坐立不安的,要不…… 咱们去寺庙拜拜佛祖吧?”
“拜观音菩萨,那得数普陀山最灵验,” 张博涛放下书,语气笃定,“那可是观音菩萨的道场,多少人专程去祈福呢。”
林琼眼中闪过一丝光亮,又带着些许遗憾:“我早就想去普陀山了,以前总被家里的事、工作的事缠着,一直没成行。要不…… 咱们这次一起去?”
张博涛当即点头:“好啊,这有什么难的!我这就订机票,咱们明天就出发,正好也散散心。”
第二天一早,两人收拾好简单的行李,开车往青岛赶。车轮碾过晨光中的公路,窗外的风景从烟墩角的渔村风貌,渐渐变成城市的车水马龙。
抵达青岛机场后,又搭乘航班飞往舟山 —— 当飞机穿过云层,俯瞰到下方蔚蓝的大海时,林琼一直紧绷的神情,终于舒展了些。
下了飞机,两人打了辆出租车前往舟山市区的酒店。办理入住后,洗去一路的疲惫,好好休息了一晚。
隔天清晨,他们在酒店吃了顿清淡的早餐,便朝着普陀山出发。乘船登岛时,海风带着大海特有的咸湿气息扑面而来,远处的山峦在云雾中若隐若现,宛如仙境。
普陀山的风景远比想象中更动人。沿着石阶往上走,沿途古木参天,香火缭绕,偶尔能听到寺庙里传来的钟声,悠远而宁静。
站在观景台上远眺,蔚蓝的大海一望无际,海天相接处仿佛融成了一片,让人瞬间觉得海阔天空,所有的烦恼都变得渺小起来。
即便有时海风骤起,卷起层层浊浪,拍打着岸边的礁石,那 “浊浪排空” 的景象也不使人感到畏惧,反倒让人觉得这异景奇观充满了力量,足以振奋人心。
终于来到供奉观音菩萨的大殿,林琼双手合十,神情格外虔诚,眼眶微微泛红,嘴里轻声念叨着心愿,拜了三拜;张博涛也跟着躬身下拜,心里默默祈愿家人平安。
拜完菩萨后,他们循着指引找到一位方丈,递上香火钱,想请方丈指点一二。
方丈先是看了林琼一眼,起初脸上还带着温和的笑意,可片刻后,神色却渐渐沉了下来,眉宇间染上几分悲伤。
他沉默片刻,才低声开口:“施主是个心善的好人,可也是个命里藏着悲苦的人…… 好自为之吧。”
这话让两人都愣住了,张博涛皱着眉,心里满是疑惑,想追问却被方丈抬手止住。
林琼站在原地,脸色有些苍白,眼神空洞地望着前方,仿佛从方丈的话里听懂了什么,又好像什么都没抓住,只觉得心口一阵发闷。
“别往心里去,” 离开大殿后,张博涛轻轻拍了拍林琼的肩膀,语气尽量轻松,“这些方丈说话都爱打哑谜,多半是随口说说的,当不得真。”
林琼勉强扯了扯嘴角,没说话,只是脚步慢了些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