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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132章 高墙内的救赎和守望(2 / 2)

连负责管教的王警官都常对着其他狱友夸:“你们看看张博涛,沉得住气,干起活来让人放心,这才是好好改造的样子。”

一到午休或傍晚的空闲时刻,他便往图书馆跑。那间图书馆不大,书架上的书大多是社会捐赠的,书页泛着陈旧的黄,书脊上的字迹有的已经模糊不清。

他指尖轻轻拂过书脊,从左到右慢慢扫过,总在世界名着那排停下脚步。抽出《局外人》时,书页间还夹着前读者留下的干枯花瓣,他小心翼翼地把花瓣夹回扉页,再逐字逐句地读。读到 “真正的救赎,并不是厮杀后的胜利,而是能在苦难之中找到生的力量和心的安宁” 这句话时,他从口袋里摸出支铅笔,在句子旁轻轻划了道浅线,指尖反复摩挲着纸页,像是要把字句里的韧性揉进自己的骨子里。

后来翻到《肖申克的救赎》,看到 “不要忘了,这个世界穿透一切高墙的东西,它就在我们的内心深处,他们无法达到,也接触不到,那就是希望” 时,他忽然停住了。

窗外的阳光透过铁栏,在书页上投下斑驳的影子,他抬眼望向铁栏外的天空 —— 天空是淡淡的蓝,飘着几朵慢悠悠的云。

那一刻,眼底竟泛起一层温热的光。他把这句话抄在笔记本上,夜里躺在硬板床上,借着走廊透进来的微光,一遍遍地看,把 “希望” 二字刻进心里。

他没荒废从前的本事。从前做国际贸易的工作,让他练就了熟练的英文,这份技能竟在高墙之内派上了用场。图书馆里有几排积灰的外文书籍,大多是文学名着的原版,只因没人能读懂,便一直被冷落在角落。

张博涛找到图书馆管理员,说想试着把这些书译成中文。管理员起初有些犹豫,可看他态度诚恳,又想起他平日里的踏实本分,便点了头。

从那以后,他每天都会多留两个小时在图书馆。翻译时遇到生僻的短语,他就查字典,在旁边标注出词性和用法;碰到涉及文化背景的段落,他会特意写下注释,解释其中的典故,方便其他狱友理解。

译完几页,他还会读给识字不多的老狱友听,问他们 “这样说能不能听懂”。渐渐的,那几排外文书前,偶尔也会有其他狱友驻足,甚至有人会跟他讨教几句简单的英文。

早年钻研过的投资知识,也没被他闲置。王警官家里有笔积蓄,一直愁着怎么理财,听说张博涛懂这个,便私下找他请教。

张博涛没藏私,从活动室找了张旧纸,拿铅笔一笔一划地算 —— 先算不同理财产品的收益,再讲其中的风险,连 “怎么看基金持仓”“如何避开高风险 p2p” 都讲得明明白白。后来其他民警听说了,也有来找他问的,他总是耐心解答,还不忘提醒他们 “理财别贪多,稳健最重要”。

他把所有心思都放在 “好好表现” 上。夜里睡不着时,他会想起爸妈 —— 想起爸爸每次打电话时,总在电话那头念叨 “天冷了多穿点,别熬夜”,想起妈妈偷偷给他装在行李箱里的家乡特产,想起一家人围坐在一起吃饭时的热闹。一想到爸妈鬓角的白发,他心里就像被什么东西揪着疼,只有一个念头愈发坚定:早点拿到减刑,早点回家,亲口跟爸妈说声 “我回来了”。

同监室里有个叫顾涛的狱友,是个大学生,和张博涛很合得来,两人常常凑在一起聊天。

从闲谈中,张博涛才知道顾涛的身世有多苦 —— 父母早年间因车祸离世,是在省城按摩店打工的姐姐,一路含辛茹苦供他读完高中、考上大学。

变故发生在一个普通的午后。顾涛去学校超市买东西,超市老板突然嚷嚷着丢了个文曲星,瞥见他身上洗得发白、略显破烂的衣服,便一口咬定是他偷的。

顾涛急得直摆手,反复说自己没偷,可老板却带着鄙夷的神色啐了句:“看你这穷酸样,长的就像小偷!” 不由分说便强行搜了他的身,最后自然是一无所获。

受了这般侮辱,顾涛又气又委屈,自尊被踩在脚下。他找到学校领导告状,想让超市老板为无端的怀疑和强行搜身道歉,可领导却骂他小题大做,说他破坏校园秩序,反倒把他狠狠批评了一顿。

满心愤懑无处发泄,顾涛的委屈彻底变成了怒火。他冲到学校超市,红着眼把货架挨个推倒,商品散落一地,橱窗玻璃也被砸得粉碎。

超市老板报了警,他被警察带走,学校随即作出了开除决定,他的大学路就这么断了。

从派出所出来后,那口怨气始终堵在顾涛心里。他揣着一根铁棍,再次冲进超市,一棍子打断了老板的腿。这一次,他再也没能脱身,最终因故意伤害罪被判入狱。

姐姐偶尔会来监狱看他,每次见面都哭得撕心裂肺,握着他的手舍不得松开。直到上次探视,姐姐红着眼睛告诉他,自己要嫁到贵州去了,这是最后一次来看他。

世上唯一的亲人,也要离他而去了。

顾涛没有哭,脸上平静得像一潭死水。

张博涛看着他,忍不住轻声问:“你怎么不哭呢?”

顾涛抬眼望了望他,声音淡淡的:“你看过《局外人》吗?”

张博涛点头:“看过。”

“我特别喜欢书里的第一句话,” 顾涛顿了顿,一字一句地念道,“今天,妈妈死了。也许是昨天,我不知道。我收到养老院的一封电报:‘令堂去世。明日举行葬礼。特致慰唁。’ 说得不清楚。也许是昨天死的。”

张博涛看着他平静面容下,眼眶里悄悄噙着的泪水 —— 被牢头欺负时没哭,被判入狱时没哭,此刻却在念出这句话时,藏不住眼底的酸涩。他忽然心头一酸,猛地抱住顾涛,像个迷路的孩子般失声痛哭。

在这高墙之内,两个被命运困住的人,终于找到了灵魂相依的共鸣,成了彼此孤独世界里,唯一能相互倾诉的依靠。

张博涛的好兄弟鲁晓帆也常来看他。每次来,他都拎着个鼓鼓囊囊的袋子,里面装着张博涛爱用的牙膏、毛巾,还有几包家乡的牛肉干。

坐在玻璃对面,鲁晓帆总是絮絮叨叨的:“叔叔阿姨那边我上周去西安出差顺便看望了,给他们买了爱吃的桂花糕,阿姨还问你什么时候能打电话呢,我都按你说的圆过去了。” 他顿了顿,又说:“家里有啥要办的,你跟我说就行,别自己扛着,咱哥俩还客气啥。”

听着这些话,张博涛眼眶发潮,却只用力点头,说不出太多话。他知道,在这高墙之内,这份没被隔断的情谊,是他眼下最暖的支撑,也是照亮漫漫长夜的一束光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