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说不准。” 王副总摇了摇头,指尖在桌面轻轻敲着,节奏里带着几分焦躁,“他只给我们看了复印件,说原件在律师那儿存着,谁都没见过真的。那帮搞并购的人天天往他办公室跑,一个个神神秘秘的。我让行政部的人打听了下,说是在做‘尽职调查’—— 可鼎信公司的情况他们又不是不清楚,用得着这么兴师动众?”
窗外的阳光斜斜地照进来,在桌面上投下窗格的影子,把两人的身影拉得又细又长。张博涛忽然想起前阵子林琼在电话里说的话 ——“最近总觉得累,好多事都没精力管”,心里猛地揪了一下:她会不会是被罗永斌哄着,稀里糊涂就签了什么文件?
“必须拖住他们。” 他放下勺子,指尖在桌面上敲出急促的点,声音里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,“林哥说林琼总很快会回公司,只要撑到她回来,让她亲自处理,这事还有转机。”
“难啊。” 王副总叹了口气,夹起块毛豆腐,却没往嘴里送,悬在半空,“郭占廷昨天已经让法务部准备股权转让协议了,还放话出来,说下周就要和几家基金公司谈具体条款 —— 看这架势,是想速战速决。”
张博涛的手指骤然停住,土鸡汤蒸腾的热气漫上来,轻轻模糊了眼前的视线。鼎信公司是林琼一手白手起家闯出来的基业,从最初那间不起眼的小贸易公司,一步步做到如今的规模,其中的艰难不易,他比谁都清楚 —— 绝不能就这么让郭占廷轻易卖了。
“办法也不是没有。” 王副总的声音忽然低了下去,凑近张博涛时,他闻到对方身上淡淡的墨香 —— 那是常年和文件打交道,被油墨浸出来的味道,“行政部的总监梁永民,跟我私下关系不错,算是能说上话的人。你也知道,工商变更、股权过户这些手续,都得经他的手才能办。”
他用筷子尖蘸着茶水,在桌上轻轻画了个圈,眼神里透着几分考量,“让他在流程上‘慢’一点,比如找借口说‘材料不全’‘格式不对’,拖个十天半个月没问题,足够等林琼总回来了。”
这是打擦边球,一旦被查出来,梁永民得担不小的责任。可眼下,似乎没有更好的选择了。张博涛望着窗外胡同里晃悠的老猫,那猫正懒洋洋地趴在墙根晒太阳,尾巴有一下没一下地扫着地面,可他心里却半点轻松都没有。
这终究只是权宜之计,可他还是点了点头:“只能这样了,拖一天是一天,总比坐以待毙强。”
“放心,梁永民办事牢靠,不会出岔子。” 王副总拍了拍他的手背,语气里带着安抚,又夹起块鸡油黄的炖蛋,往嘴里送,“先吃饭,别想这些糟心事了。臭鳜鱼凉了就腥了,可惜了这好味道。”
张博涛点点头,顺着话头道:“好的王总。对了,我下周要去大同出差,集团这边要是有什么事,咱们随时保持沟通。”
“行,没问题。” 王副总应得干脆,夹菜的手顿了顿,补充道,“真有情况,咱们直接电话联系,省得误事。”
砂锅底下的炭火还在微微发红,土鸡汤 “咕嘟咕嘟” 地冒着小泡,香气混着安徽菜特有的咸鲜漫开来,填满了小小的包间。
张博涛喝了口汤,温热的液体滑过喉咙,却没驱散心里的寒意。他知道,这场围绕着鼎信公司的暗战,才刚刚拉开序幕。而他能做的,就是守住这道临时筑起的防线,等林琼回来,等所有被掩盖的真相,都水落石出的那一天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