林建军端起酒杯,又跟张博涛碰了一下,仰头喝干了杯里的酒。酒精上涌,他的脸颊泛起红晕,眼神也变得有些迷离,带着几分醉意。
他身体微微前倾,凑近张博涛,压低声音,像是在说什么天大的秘密:“我打算找个私家侦探,调查罗永斌的来历。他不是说自己是法国酒庄老板吗?我倒要看看,他到底是真老板,还是假骗子。这次我来北京,就是为了办这个事的。我认识一个哥们,就是做私家侦探的,靠谱得很,我们明天已经约好了见面谈谈,到时候让他尽快把罗永斌的底细查清楚。”
张博涛愣了一下,没想到林建军会想到这个办法。他犹豫了一下,轻声说:“林哥,这样行吗?要是林总知道了,肯定会生气的,到时候说不定会适得其反。”
“生气?她现在都快把自己毁了,我还管她生不生气!” 林建军冷哼一声,语气格外坚定,“我这是在帮她悬崖勒马,要是再放任下去,她就真的回不了头了。你别管了,我自有办法,到时候拿到证据,看她还怎么相信那个姓罗的!”
看着林建军决绝的样子,张博涛没再反驳。或许,这真的是眼下唯一的办法了。只有拿到实实在在的证据,让琼姐亲眼看到罗永斌的真面目,她才会彻底清醒过来,停止卖房子、卖公司的荒唐行为。
接下来的时间里,两人没再聊林琼的事,只是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天,一杯接一杯地喝着酒。林建军的话渐渐多了起来,说起以前林琼刚创业时的辛苦 —— 为了谈一个单子,连续几天几夜没合眼,累得在办公室里倒头就睡;为了凑启动资金,把自己的首饰都当了…… 他说着说着,眼里满是心疼,声音也软了下来。张博涛默默听着,心里愈发坚定了要帮林琼的决心 —— 绝不能让她这么多年的心血,毁在一个骗子手里。
吃完饭,张博涛抢着结了账,扶着已经有些醉意的林建军走出火锅店。夜风一吹,林建军的酒意更浓了,脚步都有些虚浮,嘴里还断断续续地念叨着:“一定要查清楚…… 不能让林琼吃亏…… 不能让她毁了自己……”
张博涛把林建军送到他住的酒店,帮他开好房间,又倒了杯温水放在床头,确认他没什么大碍后才离开。走出酒店大门时,已经是晚上十点多了,街道上的行人少了很多,只有路灯静静地亮着,暖黄色的光把他的影子拉得很长很长。
他坐进车里,没有立刻发动车子,只是望着窗外的夜景发呆,心里五味杂陈。林建军找私家侦探的办法,虽然有些冒险,甚至可能惹林琼生气,但或许真的能起到作用。只要能拿到罗永斌是骗子的证据,林琼应该就会相信,到时候她就会清醒过来,阻止郭占廷卖公司,放弃卖房子去法国的想法。
可他又忍不住担心,如果林琼知道了林建军调查罗永斌的事,会不会真的恼羞成怒?会不会反而更加抵触他们的劝告?毕竟,她现在对罗永斌深信不疑,已经到了听不进任何反对意见的地步。
纠结了很久,张博涛还是轻轻叹了口气。现在已经没有更好的办法了,只能寄希望于林建军找的私家侦探能尽快查到证据,让林琼早日清醒过来。
晚风裹着淡淡的酒气吹在脸上,他忽然想起自己喝了不少二锅头,连忙掏出手机叫了代驾。等代驾师傅到了,他坐进副驾,看着车子缓缓汇入夜色中的车流 —— 路灯的光在车窗上掠过,像一串流动的星子,忽明忽暗。
车厢里忽然飘出陈楚生的《有没有人曾告诉你》,熟悉的旋律裹着沙哑的嗓音漫进来:“看不见雪的冬天,不夜的城市,我听见有人欢呼,有人在哭泣……”
张博涛的身子忽然一僵,指尖摩挲手机壳的动作顿住了。他望着窗外掠过的霓虹,眼眶没由来地发紧 —— 这歌词像长了钩子,一下勾住了他心里最软的地方。早习惯在城市的夜色里穿梭,习惯了职场上的明里暗里,可他从来没像现在这样,明明心里装着满溢的担忧,却连靠近的机会都没有。
“早习惯穿梭充满诱惑的黑夜,但却无法忘记你的脸……” 歌声还在继续,他的视线渐渐模糊,眼泪没忍住,顺着脸颊轻轻滑了下来,砸在膝盖上,洇开一小片湿痕。
他多想像歌里唱的那样,把心里的话都告诉琼姐 —— 告诉她他多担心她,多想去帮她,多希望她能从罗永斌编织的迷局里走出来,别再把自己的心血和未来都搭进去。可现在,他连见她一面都难,那些话只能堵在喉咙里,跟着旋律一遍遍在心里打转。
“有没有人曾告诉你,我很爱你,有没有人曾在你日记里哭泣……” 副歌响起时,他的肩膀轻轻颤了颤。他对琼姐的不是男女之情的爱,是下属对上司的敬重,是朋友对朋友的牵挂,是看着她一步步打拼过来,舍不得她栽这么大跟头的心疼。可这份心意,他没机会说,琼姐也没机会听。
他抬手抹了把眼泪,指尖沾着温热的湿意。车厢里的歌声还在飘,窗外的路灯依旧亮着,可他心里的空落和焦急,却像这夜色一样,浓得散不开 —— 他多想让琼姐听见,听见他想帮她的心意,听见他怕她迷失的担忧,可现在,连找到她的方向,都成了奢望。
他靠在椅背上,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手机壳,心里一遍遍默默祈祷:希望林哥找的侦探能尽快查出真相,希望琼姐能早点清醒,别再执迷不悟,不然这一切就真的来不及了。希望她能及时回头,不要走上一条再也无法挽回的路。
车厢里的歌声还未散尽,手机突然震动起来,屏幕上跳动的 “沈景婷” 三个字,让张博涛紧绷的神经稍稍松了些。他指尖擦了擦眼角残留的湿意,清了清嗓子才接起:“景婷您好。”
“博涛,” 电话那头传来沈景婷爽朗又带着笑意的声音,像一缕暖光透过车窗照进来,“下周刘德华要在工体开演唱会啦!我记得你以前说过喜欢他的歌,特意提前订了两张票,到时候咱们一起去看,好不好?”
张博涛愣了愣,随即心里像被什么温热的东西轻轻裹住,方才因歌词勾起的酸涩渐渐淡了。他望着窗外流动的灯火,嘴角不自觉地向上弯了弯,声音也软了几分:“好啊,太谢谢你了。”
“跟我还客气什么呀!” 沈景婷的笑声更清亮了些,“那就说定啦,到时候咱们不见不散!”
“嗯,不见不散。”
挂了电话,手机屏幕暗下去,映出他眼底淡淡的笑意。他靠在椅背上,想起沈景婷一贯的热情,她总像一团鲜活的火,带着蓬勃的暖意,总能在他情绪低落时,轻轻焐热他那颗被焦虑浸得冰凉的心。
方才还满是酸涩的胸腔,此刻竟漾起了一丝久违的轻松。他望着窗外掠过的霓虹,指尖轻轻敲了敲膝盖,心里默默想着:或许,生活总还会留些温暖的盼头,就像这场即将到来的演唱会,就像沈景婷这份不期而遇的心意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