说到 “作风” 两个字时,张博涛的视线缓缓移到林耀东身上。林耀东这才慢悠悠地抬起头,把手机揣进裤兜,靠在椅背上,双手抱在胸前,嘴角勾起一个嘲讽的笑 —— 那笑容像是在说 “你能奈我何”,又像是在挑衅 “有本事你就动我”。会议室里静得能听见呼吸声,所有人都知道,林耀东可不是普通的销售经理 —— 他是集团总经理林总的侄子,之前当过一阵恒信的总经理,后来因为隐瞒恒信公司亏损被集团降成了销售经理。可仗着这层亲戚关系,他在公司里依旧横着走:招待客户时专挑高档酒店,一顿饭就能花掉小两万,报销单上随便填个 “业务招待费” 就没人敢拦;客户送的购物卡、名贵烟酒更是照单全收,有人私下提醒过两句,反被他怼得哑口无言,久而久之,谁都不敢再问他的事。
“恒信是集团的子公司,不是某个人的自留地。” 张博涛像是没看见林耀东的表情,继续说道,声音平稳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,“从明天起,行政部负责考勤,上班时间串岗聊天、玩手机的,第一次警告,第二次扣当月绩效的 20%,第三次直接提交集团人事部;对外应酬必须提前一天报备,写明时间、地点、参与人员和事由,严禁私收礼品礼金 —— 不管是现金、购物卡,还是烟酒茶,都要上交登记。” 他顿了顿,目光扫过销售部的几个人,“咱们是做贸易的,靠的是产品质量、信誉和专业能力,不是靠酒桌上的虚与委蛇、靠私下里的小动作。以后销售业绩考核,不只看销售额,还要看回款率、客户满意度,那些签了合同却收不回钱的,不算业绩。”
林耀东听到 “不算业绩” 时,脸色终于变了。他往前坐了坐,刚想开口,张博涛却已经转过身,在白板上重重写下 “集团利益” 四个字,笔锋落下时,白板都轻轻晃了晃:“最后说立场。不管你在恒信待了五年还是十年,不管你是中层干部还是普通员工,都要记住一句话:咱们每个月领的工资、年底拿的奖金,归根结底来自集团的支撑。集团把恒信交给我,不是让我来维持现状的,是让我来把恒信拉回正轨的。”
他拿起桌上的财务报表,翻到亏损那一页,展示给所有人看:“去年一年,恒信亏损两百八十万,集团不仅没撤资,还追加了五百万的流动资金,为什么?因为集团还相信恒信能做好。但如果有人把集团的信任当儿戏,做那些藏着掖着、损公肥私的事,损害集团利益,那我明确告诉大家,谁要是敢做,就做好承担后果的准备 —— 不管你是谁的亲戚,不管你在恒信待了多久,都一样。”
话音刚落,财务部的李总监第一个站起来。她手里紧紧攥着笔记本,声音有些发颤,却格外坚定:“张总说得对!我们财务部一定严格把关,每一笔支出都要查清楚资金流向,每一笔收入都要及时入账,绝不含糊!以后不管是谁,想绕过流程付款,都不行!”
“我们风控部也支持张总!” 风控部的赵经理跟着站起来,脸上带着几分激动,“以后所有合同的风险评估,我们都会仔细核对,绝不走形式,有问题的合同,坚决不通过!”
采购部的老周也跟着表态,虽然声音还有点虚,但态度很明确:“采购部一定按张总的要求来,供应商资质严格核对,合同条款仔细审查,绝不搞小动作。”
会议室里的气氛渐渐热了起来,除了靠窗的那一桌。林耀东坐在那里,脸色铁青,旁边的王哥、赵磊和孙强互相递了个眼色,眼神里满是不安。突然,林耀东故意打了个哈欠,声音大得在安静的房间里格外刺耳,还故意伸了个懒腰,像是在表达自己的不屑。
张博涛没再理会他们。他收拾好桌上的文件,对众人点了点头:“该说的我都说了,道理大家都懂,接下来看行动。散会。”
他走出会议室时,身后传来林耀东的声音,带着几分戏谑,又带着几分挑衅:“新官上任三把火,张总这火,烧得挺旺啊……” 紧接着是王哥他们低低的哄笑声,那笑声不大,却像针一样扎在耳朵里。
小陈跟在张博涛身后,脚步有些慌乱,小声说:“张总,林经理他…… 他是集团老总的亲戚,您别跟他一般见识。”
张博涛脚步没停,走到二楼的窗前,又看向楼下那几辆落满尘土的商务车。初夏的风从窗外吹进来,带着槐树叶的清香,终于吹散了几分沉闷。他心里清楚,林耀东的抵触只是开始,接下来还会有更多阻力 —— 那些习惯了松散的人,那些藏着私心的人,绝不会轻易让步。但他攥了攥拳,指尖触到口袋里的集团任命书,上面 “不负重托” 四个字格外清晰。
这把火,必须烧下去。哪怕会烧到一些人的痛处,哪怕会遇到再多阻力,也要烧透恒信的积弊,烧出一股清劲的风,让这家沉寂已久的公司,重新活过来。他抬头看向远处的天空,初夏的阳光正好,透过树叶的缝隙,洒下点点金光,像是在预示着什么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