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三天下午,朱总拿着一份港口结算单走到张博涛面前,脸色凝重:“张助理,你看这个 —— 港口滞期费的明细单上,实际金额比魏明辉报给集团的多出了 320 万,而且有两笔付款凭证明显是后补的,签字笔迹都对不上。”
张博涛接过单据,指尖划过那些模糊的印章,心里一沉。他立刻翻出汇率对冲记录,果然发现了更大的问题:“这里有问题!他们根本没做足额的汇率对冲,当时澳元暴跌,光是汇兑损失就超过 500 万!”
几笔数字加起来,亏损金额赫然达到了 837 万 —— 比上报的 200 万,整整多出了 637 万!
张博涛把魏明辉叫到会议室,将核算结果放在他面前:“魏总监,这 600 多万的差额,你怎么解释?”
魏明辉看着报表上的数字,双腿一软差点坐在地上。他抓着头发,声音带着哭腔:“是林耀东…… 是他让我们瞒报的!他说这单是他跟的,要是让集团知道亏了这么多,他这个总经理就别想当了…… 他还说,我们要是敢说实话,全部门都得卷铺盖滚蛋!”
窗外的阳光透过百叶窗照进来,在魏明辉脸上投下明明暗暗的光影,像极了他此刻的慌乱与挣扎。张博涛看着他,忽然明白 —— 这 600 多万的隐瞒背后,藏着的是更深的侥幸与恐惧。
第四天上午,林耀东终于出现在恒信贸易公司。他穿着一身深蓝色西装,头发梳得油亮,进门就笑着朝张博涛伸出手,语气热络得像是久别重逢的朋友:“张助理,辛苦辛苦,让你跑这一趟,真是不好意思。”
张博涛没跟他握手,只是淡淡地说:“林总,我们已经查完账了,有些问题需要跟你核实。”
林耀东脸上的笑容僵了一下,随即又舒展开来,拉着张博涛往办公室走:“不急不急,先喝杯茶。上次寿宴上的事,是我不对,喝多了胡言乱语,你可别往心里去。”
进了办公室,林耀东反手关上门,从柜子里拿出一个精致的木盒,推到张博涛面前:“这是我托朋友从青海带的冬虫夏草,顶级货,补身子的,你拿着。上次的事,就当给你赔罪了。”
木盒打开,里面的虫草色泽金黄,饱满匀称,一看就价值不菲。张博涛把盒子推了回去,开门见山:“林总,恒信上月的实际亏损是 837 万,不是 200 万。这笔账,你打算怎么跟集团交代?”
林耀东脸上的笑容彻底消失了。他收起木盒,给自己点了支烟,烟雾缭绕中,眼神变得阴鸷:“张助理,大家都是明白人。这单生意是有点失误,但年轻人谁不犯错?你在报告里稍微通融一下,就按 200 万报上去,这事就算过去了。”
“按规定,审计报告必须如实反映情况。” 张博涛的语气没有丝毫松动。
“规定是死的,人是活的。” 林耀东猛地把烟头摁在烟灰缸里,声音压低了几分,“张助理,我知道你是林总跟前的红人,但你刚来集团,很多事还不懂。恒信是集团的子公司,我是林总的侄子,这层关系摆在这里,你把事情做绝了,对谁都没好处。”
见张博涛不为所动,林耀东的耐心彻底耗尽。他猛地站起来,双手撑在桌面上,居高临下地盯着张博涛:“我把话放这儿,你要是敢把 800 万的事捅上去,不出三天,我就让你在集团待不下去!北京这么大,找份工作不容易,你自己掂量掂量!”
张博涛也站了起来,目光直视着他,语气平静却带着力量:“林总,我是集团的员工,只对事实负责。报告怎么写,不是你我能决定的。”
说完,他转身就走,身后传来林耀东气急败坏的声音:“张博涛,你别给脸不要脸!等着瞧!”
那声音撞在办公室冰冷的墙壁上,又弹回来,像一截断了的铁丝,刮得人耳朵发紧。张博涛没有回头,走廊里的光线从他身后漫过来,把他的影子拉得很长,每一步踩下去,都像是在为这场刚拉开序幕的较量,落下坚定的注脚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