深秋的傍晚来得格外早,刚过放学时间,天色就已经昏沉下来。惨淡的夕阳余晖挣扎着穿透稀薄的云层,将街道和行人拉出长长的、扭曲的影子,仿佛预示着某种不祥。寒风卷起地上的落叶和纸屑,打着旋儿,发出呜呜的哀鸣。
晓光背着她的“小老虎书包”,低着头,加快脚步往青瓦巷的方向走。她尽量缩着脖子,让衣领挡住半张脸,试图将自己隐藏起来。学校的这一天依旧漫长而难熬。虽然没有人再敢明目张胆地撕扯她的东西或大声辱骂,但那种无处不在的冰冷视线、刻意拉开的距离、以及压低声音的窃窃私语,像无数细密的冰针,持续不断地刺穿着她敏感的神经。“小老虎书包”带来的那点微弱勇气,早已在日常的消磨中变得摇摇欲坠。
她只想快点回家,回到那个虽然破旧却能让她稍微喘口气的地方。
然而,怕什么来什么。
就在她拐进一条回家必经的、相对僻静的小巷时,几个身影从旁边的岔路口晃了出来,不偏不倚,正好挡在了她的面前。
是刘小军,还有他的那两个忠实跟班。
晓光的心脏猛地一沉,瞬间漏跳了一拍!她想立刻转身绕道,但已经来不及了。刘小军脸上挂着那种令人厌恶的、带着恶意的嬉笑,明显是故意在这里等她。
“哟,这不是咱们班的‘小老虎’吗?这么急着回家啊?” 刘小军叉着腰,故意提高了嗓门,声音在空旷的巷子里显得格外刺耳。经过上次被苏卫东警告,他确实收敛了一段时间,但孩子王的嚣张和被威胁的憋屈在他心里发酵成了更深的恶意。加上他隐约从大人那里听到些风言风语,说什么苏家穷横、不敢真动手之类,他的胆子又渐渐大了起来。
晓光紧紧抿着嘴唇,小手下意识地抓住了书包带,试图从旁边挤过去。
刘小军却横跨一步,再次挡住她,他的目光落在那个“小老虎书包”上,嘴角撇起一个极度鄙夷和嘲弄的弧度。
“啧啧啧,还背着这个破玩意儿呢?” 他伸出手指,几乎要戳到书包上那个布老虎的脸,“这什么丑八怪?针脚歪得跟蚯蚓爬似的!眼睛都快掉了吧?哈哈哈哈!”
他身后的两个男孩也跟着哄笑起来,笑声在冷风里显得格外刺耳。
晓光的小脸瞬间变得煞白,乌溜溜的大眼睛里迅速积聚起屈辱的水汽。她死死咬着下唇,不让眼泪掉下来,想要反驳,却气得浑身发抖,一个字也说不出来。
“我爸妈说了,” 刘小军见她不吭声,更加得意,声音越发恶毒,“这玩意儿就是垃圾堆里捡来的破烂!也就你这种没爹没妈的野孩子才当个宝!哦不对,是你那个傻子舅舅做的吧?哈哈哈!怪不得这么丑!傻子做的破烂玩意儿!”
“傻子舅舅做的破烂玩意儿!”
这句话,像一把烧得通红、淬了毒的匕首,精准无比地、狠狠地捅进了晓光心中最柔软、最不容侵犯的圣地!
三舅!那个虽然懵懂却会用全部心思保护她、给她变出“小老虎”的三舅!竟然被如此恶毒地羞辱!她最珍视的、代表着守护和爱的礼物,被如此践踏!
一直强忍的泪水瞬间冲破了眼眶,大颗大颗地滚落下来。不是因为害怕,而是因为极致的愤怒和委屈!
“不许你说我三舅!!” 她猛地抬起头,带着哭腔尖声反驳,声音因为激动而颤抖,“书包不是破烂!不是!”
她的反驳和眼泪似乎更加刺激了刘小军的恶劣趣味。他嘿嘿一笑,竟然猛地伸出手,一把抓住了“小老虎书包”的带子!
“不是破烂?那我看看它有多结实!” 他嬉笑着,用力一扯!
晓光猝不及防,被带得一个趔趄!她惊恐地尖叫起来:“放手!你放手!” 她拼命抵抗,用尽全身力气想要护住自己的书包。
另外两个男孩也围了上来,起着哄,试图帮刘小军把书包抢过来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