唯一的物体,是平台正中央,那面巨大到需要仰望的石鼓。
天谏鼓。
它静静立在那里,古朴无华。
清玄将已经昏迷的赤阳轻轻放下,自己也因力竭而双膝一-软,重重跪倒在地。
他大口喘息着,抬头望向那片混沌的天空。
“凡人,清玄!”
“状告天庭司法不公,构陷忠良!”
“愿以……半生阳寿,换天门一开!”
说完,他用尽最后的力气,踉跄站起,拿起旁边那根与他等高的巨大鼓槌。
举起。
落下。
“嘭。”
一声沉闷的、微不可闻的撞击声。
石槌,撞上了石鼓。
然后,再无声息。
鼓,没响。
清玄的动作僵住了。
一个宏大、威严、不含任何感情的意志,从九天之上降下,直接在他神魂中响起。
“不够。”
一个字,碾碎了所有希望。
清玄愣住了。
随即,他笑了。
那笑容里,有无尽的悲凉,有彻骨的惨然,还有一种被逼到绝境后的癫狂。
不够么?
原来,想跟这天讲一句道理,代价竟如此之大。
他没有再看向石鼓,而是低头,看着自己染血的双手,看着身旁昏迷不醒的兄弟。
他想起了摆渡人的话。
“它会取走敲鼓者,心中最珍视之物。”
我最珍视之物……
是阳寿?是道行?
不。
是我坚信的“善恶有报”,是我为之奔走的“公道在心”。
是我的道。
清玄缓缓闭上眼,那张清瘦的脸上,所有的悲愤、疯狂与不甘,都渐渐沉淀下来,化为一种前所未有的澄澈与坚定。
他再次睁开眼,直视着那面沉默的石鼓,声音不大,却清晰地响彻须弥山巅。
“天道,你不认我的阳寿为祭。”
“是嫌它太轻,还是嫌它太浊?”
“也罢。”
他将手中的鼓槌,轻轻放下。
“我的道,不为祭品。”
“它是我的骨,我的血,是我之所以为我的根由,是我行走于世间的唯一依仗。
我不会用它来交换任何东西,哪怕是天大的公道。”
“今日,我不献祭。”
清玄伸出右手,并指如剑,猛地划过自己的左掌!
鲜血,瞬间涌出。
他将流淌着鲜血的手掌,重重地按在了天谏鼓的鼓面之上!
“我以我血,告慰此鼓铸造者——太古人族之英灵!”
“我以我志,承继尔等不屈之傲骨!”
“我以我这颗‘公道在心’的凡人之心,为唯一的敲击!”
“此志若不能上达天听,此心若不能撼动天规……”
清玄昂起头,直面苍穹,一字一顿,吼出最后的誓言。
“那便是我错!”
“我自碎神魂于此,向这无情天道,谢罪!”
话音落下的瞬间,他将自己所有的意志、所有的情感、所有对“公道”二字的理解与坚持,尽数灌注于按在鼓面的掌心!
咚——!
这一次,响了!
那不是一道声音。
那是一声源自亘古洪荒的悲鸣!
是万千生灵不甘的呐喊!
是天地初开第一缕不平之气的嘶吼!
一道肉眼可见的血色波纹,以天谏鼓为中心,轰然扩散!
它无视空间,无视结界,无视一切法则!
在玉虚宫,它穿透了元始天尊的圣人道场,让所有仙神神魂剧震!
在西天灵山,它惊动了诵经的诸佛菩萨,大雄宝殿的金莲都为之颤抖!
在幽冥地府,它让忘川河水倒流,十八层地狱的恶鬼都停止了嚎哭!
三界之内,无论仙、神、佛、魔、妖、鬼,在这一刻,都听到了这声泣血的悲鸣!
须弥山巅,风云变色。
那混沌的天穹,被一股无可抗拒的伟力悍然撕开!
无尽的祥云翻滚,万道金光喷薄!
一座宏伟到无法用言语形容的宫殿,带着至高无上的威严,在撕裂的云层之后,缓缓显现!
凌霄宝殿!
它竟被这一声鼓响,从三十三重天之上,强行拉入了凡间!
一个威严到极致的意志,自殿内传出,响彻须弥。
“何人,鸣鼓?”
清玄手掌依旧按在鼓面,衣衫染血,身体在山巅的狂风中摇曳,却昂着头,直视那威压万古的南天门。
“凡人,清玄!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