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活下去……”
顾澈听到了月曦的哭喊，他没有回头，只是用尽最后一丝气力，将那句未来得及说出口的嘱托，吼向苍穹。
“活下去……自由地活下去！”
……
轮回镜外，斩仙台。
哪吒猛地站起身，眼圈通红。
他死死攥着火尖枪，枪身嗡鸣不休，像是在为远方那个傻子哭泣。
“这个呆子……这个蠢货！他怎么总是这样！”
一旁的孙悟空，难得地没有上蹿下跳。
他只是安静地坐着，看着镜中那个用生命作画的身影，金色的猴毛下，那双火眼金睛里，竟有水汽氤氲。
他想起了很久很久以前，那个为了给他摘一枚野桃，而被山洪卷走的少年。
也是这般，奋不顾身。
也是这般，至死不悔。
“这么好的一个人……他为什么要那样对我……”
不远处的霓裳仙子，早已泪流满面，泣不成声。
嫦娥，那个绝代风华的身影，始终静静地立在镜前。
她看着镜中那个与自己有着一模一样容颜的少女。
看着那个为了保护“她”，不惜以身殉道、以魂为祭的凡人。
一滴清泪，悄无声息地划过她完美无瑕的脸颊，滴落在冰冷的白玉地砖上。
碎成万古的孤寂。
……
镜中世界。
顾澈的意识，已经开始模糊。
剧毒在侵蚀他的五脏六腑，生命力正以前所未有的速度流逝。
在他即将坠入黑暗的瞬间，【万世记忆】的洪流，轰然冲垮了他意识的闸门。
无数画面，无数人生，在他眼前飞速闪过。
最终，画面定格。
那是一个大雪纷飞的夜晚，他也是这样，浑身是血地倒在一个白衣少女的面前。
他记得，自己在那一世临死前，对她许下的承诺。
“若有来世……下一世，换我来护你……”
他涣散的瞳孔，艰难地重新聚焦。
他看到了不远处，那张被泪水打湿的、写满绝望的脸。
月曦的脸，与记忆深处那张倔强的脸，缓缓重合。
原来……是你。
一股无法形容的、穿越了万世轮回的强大意志，轰然爆发！
顾澈原本已经佝偻下去的身体，猛地再次挺直！
他眼中的混沌与模糊一扫而空，取而代之的，是火山喷发般的清明与决然！
峡谷的封印壁障，在他的意志加持下，变得愈发凝实。
魏忠和鬼面婆的攻击，打在上面，只激起一圈圈涟漪，连撼动分毫都做不到。
“不！不！！”
魏忠彻底疯了。
他感受到了，那壁障上传来的，是足以碾碎他灵魂的恐怖力量。
长生的美梦，在这一刻，碎得彻彻底底。
鬼面婆突然尖叫起来，她比魏忠看得更远。
她发现，这阵法虽然在成型，但似乎还缺少了最核心的一笔！
而那个画师，已经到了油尽灯枯的边缘！
只要杀了他，这毁天灭地的阵法，便不攻自破！
魏忠瞬间醒悟！
他看着不远处那个摇摇欲坠，全凭一口气吊着的身影，脸上浮现出极致的狰狞与怨毒。
眼看阵法只差最后一笔，只差最后一点收尾！
顾澈的身体，已经濒临极限。
他的手，重若千钧，几乎再也抬不起来。
就是现在！
“本相得不到长生，你也别想活！”
魏忠状若疯魔地提刀冲来，将全身所有的力量都灌注在这一刀之上！
长刀破空，带着风雷之势，直刺顾澈的心口！
这一刀，避无可避！
而顾澈，只是抬起头，平静地看着那把在瞳孔中急速放大的刀锋。
他用尽最后的力气，举起了手中的笔。
准备落下，这惊天动地的最后一笔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