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但这辆车,作为本案物证,必须留下!”
“你放肆!”
“天职所在。”陆尘平静地与他对视。
僵持。
死一样的僵持。
就在这时。
“啪、啪、啪。”
一阵清脆的掌声,从人群外悠悠传来。
人群如潮水般分开。
一个身着月白锦袍的年轻公子,摇着折扇,缓步而出。
面如冠玉,气度雍容。
当朝太子,赵衡。
他看都未看林昭一眼,目光径直落在陆尘身上,满是激赏。
“‘天职所在,虽死吾往’。”
“陆御史,孤佩服。”
一句话,便为陆尘今日之举,定了性。
是风骨,是忠臣!
林昭的脸,瞬间没了血色:“太……太子殿下?”
“孤在。”
赵衡的笑容温和,眼神却冷得像腊月的冰。
“林公子,好大的官威。在父皇的脚下,视人命如草芥,视国法如无物,还要将朝廷命官踩进泥里。”
他顿了顿,声音陡然转寒。
“孤倒是想问问,林相平日里,就是这么教你‘忠君体国’的吗?”
“忠君体国”四字,重如山岳,压得林昭几乎跪倒在地。
“我……我没有……”
“没有?”
赵衡手中折扇“唰”地合上,直指那具尸体。
“那这是什么?”
“陆御史秉公办案,句句引律,字字在理,你又待如何?”
“还是说,你想连孤,也一并留在此地?”
最后一句,杀机毕露!
林昭浑身剧颤,面如死灰。
他知道,自己亲手给太子递了一把捅向父亲的刀。
“……不敢。”
他从牙缝里挤出两个字,怨毒地剜了陆尘一眼,竟真的舍下马车,在无数道目光的注视下,狼狈步行离去。
一场风波,就此平息。
“在下陆尘……”
“陆大人不必多礼。”赵衡扶住他,眼神深邃,“今日,不是我帮你。是你,帮了我,也帮了这天下百姓。”
他看了一眼陆尘捡起的乌纱帽,声音压得极低。
“林居同,不会罢休。你的奏折,可写好了?”
陆尘心中一凛,点了点头:“只待明日早朝。”
“好。”
赵衡眼中闪过一丝决绝。
“你放心递上去。”
“朝堂之上,孤,为你执鞭坠镫!”
……
夜,深了。
陆尘回到官邸,写下奏折的最后一个字。
他知道,自己点燃了一场风暴。
也知道,自己并非孤身一人。
他吹熄灯火,静坐至天明。
第二日,晨光熹微。
陆尘换上崭新的六品官袍,将那份足以让王朝震动的奏折,郑重放入怀中。
他推开门。
门外,没有想象中的刀光剑影。
只有一片死寂的、冰冷的清晨。
一个身着大理寺官服的中年官员,静静站在台阶下,仿佛已等了整整一夜。
看到陆尘,那官员抬起头,眼神里混杂着同情、无奈,与一丝藏不住的敬佩。
他缓缓展开手中的敕令。
明黄的卷轴上,那方朱砂大印,不是宰相府的私印,不是太子府的令印,而是——
皇帝的玉玺。
那官员的声音,在清冷的晨风中,没有一丝温度。
“圣上有旨。”
“御史陆尘,结党营私,意图祸乱朝纲,构陷忠良。”
“着,削去官身,打入天牢。”
他顿了顿,仿佛用尽了全身的力气,才吐出最后两个字。
“秋后……”
“问斩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