天帝的判罚无懈可击,落在林澈身上,便是必死之局!
然而,身处死局中心的林澈,脸上依旧不见绝望。
他甚至连一丝一毫的意外都没有。
他只是静静地站着,垂在袖中的手指,却以一种外人无法理解的奇异节奏,轻轻敲击着掌心。
一下,两下……
他在算。
算人心,算因果,算这天道运转的毫厘之差。
他在等。
等的不是某个救星。
而是等自己亲手布下的,下一枚棋子,落入它命中注定的位置。
就在斩仙刀的杀机攀升至顶点的刹那。
一个谁也没有想到的身影,从八仙的队列中,缓缓走出。
曹国舅。
这位在八仙中向来沉默寡言,背景最为特殊的仙人,走到了斩仙台的中央。
他先是对着天空的法旨,恭恭敬敬地躬身行礼。
“陛下。”
“小仙曹国舅,曾为凡间国戚,后蒙天恩位列仙班。小仙愚钝,却始终铭记一事:天庭之威,源于三界之序;三界之序,则立于人间香火之上。黎民,方为根本。”
他顿了顿,抬起头,竟是直面天帝法旨,声音陡然拔高!
“听闻这地府文书林澈,九世轮回,皆在凡尘。斗胆恳请陛下,允小仙再观其一世!”
“看看他于那人间大饥,易子而食之年岁,面对流离失所,哀鸿遍野之万民,是如何行事的!”
“小仙,想为天下苍生问一句:”
“天规,可也庇护人间疾苦?!”
这已不再是求情。
这是质询!
是以天庭存在的根基,叩问天道!
普法天尊勃然变色,立刻就要站出来驳斥:“荒唐!天帝裁决已下,岂容……”
话未说完,天穹之上的金色法旨,却罕见地沉默了。
那无悲无喜的意志,出现了刹那的停顿。
众仙仿佛看到,那支撑着三十三重天的,由无尽人间香火汇聚而成的气运金龙,龙须微不可察地颤动了一下。
曹国舅问的,是人心。
更是天庭秩序的根基!
片刻之后,一个字,从法旨中传出。
“准。”
众仙哗然。
只有少数几位上古大神,深深地看了曹国舅一眼。
他们明白,天帝同意,并非心软。
而是作为天道秩序的执掌者,他必须回应这个直指秩序根基的质问!
不等众仙细想,后土娘娘已再次催动了轮回镜。
镜面上的流光飞速转动,三十三重天的壮丽,兜率宫的道韵,尽数褪去。
取而代之的,是一片龟裂、枯黄的大地。
是满目疮痍,饿殍遍野的人间。
这是一场连仙神都不忍直视的人间炼狱。
这一次,没有惊天动地的仙法神通。
只有冰冷如铁的“规矩”,和那座被重兵把守,堆满了救命粮草,却永远不会为饥民打开的官仓。
镜光流转,最终定格在一个瘦削的九品小官身上。
他站在绝望的人群前,面对着那扇紧闭的仓门,也面对着那套吃人的“规矩”。
斩仙台上,普法天尊的嘴角,再次勾起一抹冷笑。
凡人之躯,面对煌煌国法,又能如何?
不过是螳臂当车。
然而,镜中的林澈前世,却做了一个所有人都意想不到的决定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