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你竟敢伪造文书,罗织罪名,诬告本官!你可知罪?!”
林文书缓缓抬起头,那张清秀的脸上,没有半分惧色。
“其一,你为修私宅,强占良田百亩!”
“其二,你纵容家奴当街行凶,打死人命!”
“其三,你与奸商勾结,侵吞朝廷赈灾粮款三万两,致城外饿死三百余人!”
……
他一条条,一款款,当着满堂衙役与门外围观的百姓,将赵德正的罪行历数。
声音不大。
却字字如刀!
赵德正的脸色由红转白,由白转青,最后,他反而笑了,笑得前仰后合。
“哈哈哈哈!”
“林文书,本官看你勤勉,给你一口饭吃,让你活得像个人。”
“你非但不思感恩,竟敢在此狺狺狂吠!”
他猛地一拍惊堂木,声色俱厉。
“你眼里!还有没有王法?!”
林文书也笑了。
笑得无比悲凉。
他猛地挣开衙役的钳制,用戴着枷锁的手,直指高堂上的赵德正。
“王法?”
“我敬的,是为国捐躯的英烈用命换来的王法!是守护这片土地的忠魂用血写下的王法!”
“而不是你这种鱼肉百姓、草菅人命的国贼的王法!”
他的声音陡然拔高,带着泣血般的悲愤,响彻整个县衙!
“赵德正!你忘了!你忘了百年前的雁门关吗?!”
“你忘了那十万为了守护你们这些后人能有一个太平盛世,而惨死沙场,埋骨他乡的大虞军魂吗?!”
“你吃着他们用命换来的俸禄,穿着他们用血染红的官袍!”
“你对得起他们吗?!”
轰!
斩仙台上,吕洞宾的身躯剧烈一震。
那双刚刚止住清泪的眼,瞬间被无尽的痛苦与滔天的怒火彻底吞噬。
镜中,赵德正脸上的笑容消失了。
他死死盯着林文书,片刻之后,脸上浮现出一种刻薄到了极点的嘲弄。
“疯言疯语!”
“什么忠魂英烈?什么雁门关?百年前的枯骨罢了,与你我何干?”
“这个世道,讲的是谁的拳头大,谁的官位高!”
他鄙夷地看着林文书。
“若无本官给你俸禄,你早已饿死街头!一条不知感恩的野狗!”
“来人!”
他发出尖利的咆哮。
“将这疯言乱语、意图谋反的刁民给本官拿下!”
“打入死牢!秋后问斩!”
“不!县令大人,林文书是好人啊!”
堂外,有百姓嘶声哭喊,却被衙役的杀威棒无情地打了回去。
斩仙台上,一片死寂。
无数仙神看得怒火填膺,恨不得亲自下界,将那赵德正千刀万剐。
林文书被拖下公堂。
他的眼中,没有恐惧,没有愤怒,只有一种深可见骨的失望。
三日后,判决下达,即刻问斩。
行刑当日。
林文书身着囚服,被押赴市中心的刑场。
高台之上,赵德正满面红光地坐着,准备亲眼看着这个不知死活的文书,人头落地。
午时三刻。
监斩官的令牌,即将掷下。
就在此刻。
天空之上,一朵祥云悄然飘来,云层之上,立着一个身背古剑、仙风道骨的道人。
他正低头俯瞰着下方这荒唐的人间一幕。
他本是故地重游。
想看一看,挚友用生命换来的那片盛世山河,如今是何等模样。
却不曾想。
他看到的,是挚友的转世,正要被他用命守护之人的转世,亲手斩下头颅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