幽九冥心潮澎湃,这不仅是实力的扩张,更是对他“大爱”之道(哪怕是带有私心的)的一次巨大的证明。
……
草之界域,海草所属的“礁石部落”。
海草拖着疲惫的身躯回到家中,那柄立下“战功”的沧海之矛被他随意靠在门边,仿佛失去了所有光彩。
家里依旧冰冷,灶台已经许久没有升起过温暖的炊烟。
角落里,一张破旧的草席上,覆盖着一具早已僵硬的瘦小身躯——
是他的小侄子。
又有人饿死了。
母亲无声地流着泪,父亲早就死了,被埋在了一旁。
“是我……不够努力吗?”
他攥紧了拳头,指甲深深陷入掌心,渗出血丝。
他每天拼命修炼,巡逻边境,甚至不惜性命去战斗,博得了“英雄”的虚名。
可结果呢?
连让家人活着都做不到!
那所谓的“英雄”称号,此刻听起来无比刺耳,只让他感到一阵阵的恶心!
这虚名,有什么用?
能换来回春的丹药吗?
能换来滋养血脉的龙气吗?
能换来让家人活下去的食物吗?
不能!
一切都是虚妄!
在龙宫高层那些大人物眼里,他们这些边缘部落的龙人,或许连蝼蚁都不如!
他们的努力,他们的牺牲,不过是维持龙宫统治的廉价消耗品!
深深的无力感和愤怒,几乎要将他吞噬。
就在这时——
咻!
一道声音传来。
“龙宫无道,垄断资源,视尔等如草芥。”
“英雄虚名,可能果腹?可能救亲?”
“要造反吗?”
“若有意,明夜子时,部落东三里,乱礁滩。”
没有落款,没有印记,只有直击灵魂的拷问。
海草的身躯微微颤抖。
一边是看似安稳、实则绝望的现状,以及那“英雄”的虚名和可能随之而来的、微乎其微的龙宫赏识。
一边是充满未知、风险巨大、一旦失败便是万劫不复的……造反!
他沉默了。
屋外,喧哗与惊恐的哭喊声。
海草心中一紧,猛地冲出门去。
只见部落中央的空地上,一群身着华丽龙宫制式铠甲的虾兵蟹将簇拥着一位衣着极为奢华、头生玉色小龙角、面色倨傲的年轻龙人。
正是统治这草之界域的域主,同时也是西海龙宫的九皇子!
西海龙王,一共有九个儿女,最大的是长公主,其次的依次排开,按年纪管理界域。
有点像分封制吧,但是不同的是西海龙王的权威性极强。
“期限已到!今年的粮食贡赋,为何还未凑齐?!”
九皇子声音冰冷道,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。
他目光扫过破烂的村落和面黄肌瘦的龙人,如同在看一群待宰的牲畜。
部落族长颤巍巍地上前,跪地哀求:
“殿下息怒!今年海况不佳,收成实在……实在有限,恳请殿下宽限几日,我等必定……”
“宽限?”
九皇子不耐烦地打断,一脚将老族长踹开。
“本皇子没空跟你们耗!今日若拿不出定额,你们全部落,连坐受罚!男女孩童全充作粮食!”
他说话间,目光随意扫过海草那间破旧的屋子,甚至看到了墙上挂着的、部落族人因为他在边境击退“外敌”而送的、用粗糙海藻编织的“锦旗”。
然而,他的眼神没有半分赞赏,只有毫不掩饰的鄙夷,仿佛那是什么肮脏的垃圾。
他甚至抬起脚,那镶嵌着明珠的靴子,直接踩在了那面象征海草“功绩”的锦旗上,狠狠碾了几下!
“呵呵,这玩意也有人信?”
“垃圾罢了。”
海草瞳孔骤缩,一股热血直冲头顶!
他想动手,对面也是人仙巅峰,而且自己日日死战,未必打不过。
但是理智让他按下了自己的愤怒。
那锦旗再简陋,也是他用命搏来的,是部落对他的一份认可!
而就在这时,一阵微风吹过,海草敏锐地嗅到了从九皇子身上传来的、一股极其浓郁醇厚的酒香!
是龙宫内府特供、以灵果仙酿制成的顶级美酒!
一个念头如同惊雷般在他脑海中炸响!
“不是说……宫里的用度也很紧张,号召我等节俭吗?”
“不是说……各位界域主都廉洁奉公,与民同苦吗?”
谎言!
全都是彻头彻尾的谎言!
他们这些底层龙人在生死线上挣扎,连果腹都难,而这些高高在上的皇子、域主,却依旧夜夜笙歌,享受着穷奢极欲的生活!
他们的苦难,他们的牺牲,在这些大人物眼中,不过是个笑话!
之前所有的犹豫、挣扎、对龙宫还抱有的最后一丝幻想。
在这一刻,被九皇子那践踏的靴子和浓郁的酒精气息,彻底碾碎!
他低着头,死死攥住了手。
……
傍晚,残阳如血,将海面染得一片凄红。
海草依照约定,来到了部落东三里的乱礁滩。
这里怪石嶙峋,海浪拍打着礁石,发出空洞的回响。
一道身影,早已静静等候在那里。
来人穿着一尘不染的白色长袍,与这荒凉的海滩格格不入。
他面容看不真切,仿佛笼罩在一层淡淡的雾气中。
唯有一股阴冷而纯粹的气息自然流露。
听到海草的脚步声。
他缓缓转过身,脸上似乎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。
声音平和却直接:
“你来了。”
海草深吸一口气,努力让自己镇定下来,沉声问道:
“你究竟是谁?为何找上我?”
那白袍人微微一笑,声音依旧平淡,却带着一种穿透人心的力量:
“南疆,轮回大殿。”
“白无常。”
简单的几个字,却如同惊涛骇浪,冲击着海草的认知!
南疆?
轮回大殿?
那不是传说中执掌生死轮回的幽冥地府吗,在龙人高层的教育中,那些都是恐怖的存在?
白无常?
那是勾魂索命的鬼神!
地府的人,竟然找上了他一个西海的边缘龙人,邀他……造反?
海草心中巨震。
但是他没有回头路了,要是世道不逼得如此,他何尝要造反?
如果西海能给上一顿饱饭,不压迫他们这些农民,他们为何要造反?
他看着白无常,重重地点了点头。
“我需要做什么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