那极致的虚无,是冰冷的诱惑,是永恒的安宁。
只需沉沦,便可忘却所有痛苦、责任与离别。
就在幽九冥的意识即将彻底融入那片绝对之“无”时——
“陛下!!!”
黑白无常燃烧残魂的嘶吼,穿透虚无。
“九爷——!”
“阎魔大人!”
玉藻前狐尾断裂,血染霓裳。
无数身影在他“眼前”破碎,又无数身影悍不畏死地填补而上。
那由万灵织就的守护之网,正在被第八阎罗疯狂的攻击撕扯得千疮百孔,每一声惨叫,每一缕魂飞魄散的光点,都像最灼热的鞭子,抽打在他沉寂的灵魂深处!
他是第九阎罗。
他是允诺给他们一个乐园的王。
他是……幽九冥!
“呃啊啊啊——!!!”
一声仿佛来自灵魂最底处的咆哮,将那片万籁俱寂的虚无悍然震碎!
那本已彻底透明的虚影骤然爆发出无法形容的光芒!
一半是吞噬一切的绝对虚无,一半是终结万物的永恒死寂!
两种截然相反、本该互相湮灭的终极力量,竟在他体内以一种诡异的方式强行融合!
不是因为恨,不是因为怒,而是因为那份他始终无法真正放下的——责任与守护!
他放不下这些愿为他赴死的众生!
幽九冥的身影重新凝聚,雪发狂舞,一只眼眸是吞噬光线的纯黑虚无,另一只眼眸是散发终结气息的灰白死寂。
他抬起手,不再是鬼爪,而是一只仿佛由无数轮回旋涡凝聚而成的手掌。
“八哥……”
他的声音平静得可怕,却蕴含着审判万古的威严。
“你的秩序,错了。”
一掌拍出。
没有惊天动地的爆炸,没有绚烂夺目的光华。
只有一道灰蒙蒙的、仿佛蕴含着万物生灭、时光尽头景象的气流,缓缓推向第八阎罗。
第八阎罗瞳孔骤缩,他感受到了!
那不是死亡的力量,那是比死亡更可怕的东西——强制轮回!
要将他打入无尽轮回之中,洗去所有记忆、磨灭所有修为、终结他存在的意义!
如此,甚至不能通过时光长河找到锚点复活。
“妄想!”
第八阎罗大怒道。
裁决冥殿、剥皮判官笔乃至自身道基疯狂燃烧,化作最坚固的防御!
嗤——
灰蒙蒙的气流触碰之下,裁决冥殿虚影如同沙堡般消散,剥皮判官笔哀鸣着断裂。
气流毫无阻碍地穿透了第八阎罗的一切防御,轻轻刷过他的身体。
“不——!!!”
第八阎罗的身体变得虚幻,他惊恐地看着自己的手脚正在消失,仿佛要投入某个未知的轮回通道。
他疯狂挣扎,却无法阻止这种本质上的“轮回”!
最终,在一声极度不甘的怒吼中,他的身影彻底消失,不知被放逐去了何方、沦为何物。
战场,骤然死寂。
幽九冥独立于废墟之中,半身萦绕虚无,半身死寂缭绕。
在他识海,一个完整的世界雏形轰然建成——轮回大世界!其中万物生灭有序,阴阳流转平衡,再无严酷刑罚,唯有自然往生。
磅礴的气运加身,万鬼的信仰汇聚,他的境界疯狂攀升,突破层层桎梏,直达——
鬼神巅峰!万鬼之神!
轮回道无上大宗师!
无数的地府阴兵、天使、百鬼……被阎王一念之间复活。
其皆不由自主地跪伏下来,不是出于恐惧,而是发自内心的敬畏与赞美!
但幽九冥脸上没有任何喜悦。
他缓缓落地,看着跪倒的众生,声音疲惫而沙哑:
“此界已残破……吾之世界,可愿同往?”
“愿追随陛下!!!”
山呼海啸般的回应响起,带着劫后余生的激动与毫无保留的信任。
幽九冥点了点头,巨大轮回旋涡展开,将所有愿意追随他的生灵尽数收入轮回大世界。
做完这一切,他身上的辉煌气息迅速消退,那虚无与死寂的力量也渐渐内敛。
他站在原地,环顾四周满目疮痍,最终,所有情绪化为一声深深的苦笑。
世界在手,众生俯首。
他感受到了夏永安的感觉。
可他最想要的,却不在了。
“未安……”
他轻声呢喃,眼中是化不开的悲伤与执念。
“等着我……无论你在哪里,是生是灭,是存在还是虚无……”
“我一定会找到你。”
身影一晃,他消失在原地,踏上了漫漫追寻之路。
如同第二个唐家三少。
背负着新生的世界与子民,却怀揣着一段永远无法放下的旧日执念。
前方,是比时空长河更渺茫的无尽追寻。
而世间的众人,又何尝不是“唐家三少”呢?