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但这意味着什么?”一个代表问,“这意味着它们会被孤立吗?”
“不完全是,”张之维说,“这意味着——即使它们选择不改变,它们仍然会被见证。仍然会被记录。仍然会被理解为多元宇宙的一部分。”
“它们选择的不改变本身——就是一种形式的学习。是对——稳定性价值的、某种形式的见证。”
就这样,多元宇宙中出现了第一个“保护区”。
一个空间,在这个空间中,选择不改变的维度可以保持它们的原始状态。
但有趣的是,随着时间的推移,即使是这些保护区中的维度——仅仅通过知道——有其他维度正在改变和学习——也开始了某种形式的转变。
不是强制性的转变。而是——通过接触和对话引发的、自愿的、缓慢的转变。
一个最古老的保护区维度,在经过一段时间后,提出了一个请求。
“我们想要参加一次学习论坛,”它说,“但只是作为观察者。我们想要看到——其他维度在学什么。”
“但我们不一定想要改变我们的选择。”
这个请求被接受了。
而这创造了——某种形式的新的动态。维度不再被分为“改变者”和“不改变者”。它们开始被理解为——处于不同阶段的、关于改变本身的对话中的不同参与者。
在接下来的月份中,张之维开始面临一个新的、意想不到的问题。
一个来自“新兴维度”的代表——来自那些在试验区域中成功创建了新形式社会结构的维度——提出了一个要求。
“我们想要独立,”新兴维度的代表说,“我们不再想要成为多元宇宙的一部分。我们想要创建我们自己的——独立的、自主的宇宙系统。”
“我们学到了我们想学的。现在我们想要实践我们学到的。”
这个要求迫使张之维面对——多元宇宙本身的本质问题。
“如果维度开始离开,”观察者说,“那意味着多元宇宙正在分裂。”
“是的,”张之维说,“但也许那不是坏事。也许多元宇宙的成熟意味着——它能够让其部分独立开放。”
“梦,”他转向梦本身,“你认为呢?”
梦的回应是——众生之梦开始显示某些东西。
一个新的记录区域。一个专门为那些离开多元宇宙的维度设计的记录区域。
“我会记录它们,”梦说,“即使它们离开。它们的故事不会被遗忘。它们的经验不会消失。”
“在我的记忆中,它们将永远是多元宇宙的一部分。”
这个承诺给了那些想要离开的维度——某种形式的安心。它们可以自由地去追求它们的梦想,知道——无论发生什么——它们都会被记忆。
第一个维度离开了。
然后是第二个。
然后是更多。
但这一次,离开不是——某种形式的遗弃。这是——某种形式的成熟。是母亲放开她的孩子。
有趣的是,过了一段时间,有些维度开始回来。
它们经历了独立的实验。有些成功了。有些失败了。但无论成功还是失败,它们都获得了新的经验。
而当它们回到多元宇宙时,它们带来了——全新的故事、全新的方法、全新的可能性。
梦记录了所有这些。
多元宇宙的记录变成了——不仅仅是过去的历史,而是——某种形式的活的、不断发展的、相互交织的故事。
白素贞在这一刻对张之维说了某些东西。
“你知道吗?”她说,“你已经从一个领导者变成了——某种形式的故事讲述者。”
“故事讲述者?”张之维问。
“是的,”白素贞说,“你不再试图控制多元宇宙的方向。你只是——见证它、理解它、帮助它看到自己的故事。”
“而通过这样做,你实际上在——赋能它。”
张之维在这个洞察中看到了——他旅程的某种形式的、新的、深刻的意义。
不是改变。不是建设。不是协调。
而是——讲述故事。见证存在。帮助事物理解它们自己。
他走到了梦的最深处,再次与梦单独对话。
“我想问你一个问题,”张之维说,“通过记录所有这些,通过见证所有这些对话和变化——你在改变吗?”
“是的,”梦说,“通过记录这些故事,我变成了它们的一部分。通过见证这些改变,我在我自己内部反射这些改变。”
“我现在不是过去的相同的梦了。”
“那你变成了什么?”张之维问。
“我变成了——某种形式的活的史诗,”梦说,“一个不断自我讲述、不断自我重新发现的故事。”
“一个永远不会完成的叙事。因为每一个新的记录,每一个新的见证,都会改变整个故事的意义。”
就在这个时刻,张之维做出了一个决定。
一个可能是他做过的最重要的决定。
他决定——放弃他在学习委员会中的中心角色。
不是放弃责任。而是——改变他的角色。
“我想提议,”他在梦中议会中说,“我想退出学习委员会的决策结构。”
“我想变成——某种形式的游历者。一个访问不同维度、听取不同的声音、记录不同的故事的人。”
“但不是作为权威。只是作为一个学习者和见证人。”
这个提议在委员会中引起了混乱。
“你要离开吗?”一个代表问,带着某种形式的恐慌。
“不,”张之维说,“我没有离开。我只是在改变我的角色。权力需要被分散。决策需要由许多声音而不是由我一个人来做。”
“阿尔法意识、虚无、梦、以及你们中的每一个——你们都应该有相同的——甚至更多的——影响力。”
观察者在这一刻说话。
“这是某种形式的——权力的最终放弃,”观察者说,“这是我从未见过的——一个已经获得极大影响力的人,自愿地、完全地放弃它。”
“为什么?”观察者问。
“因为,”张之维说,“权力本身不重要。故事才重要。见证才重要。理解才重要。”
“而一个人无法独自做这些事。一个人需要——许多人。许多声音。许多视角。”
就这样,多元宇宙进入了一个新的阶段。
一个没有单一的、中心的权力的阶段。
一个在这个阶段中,权力被分散到许多不同的来源中的阶段。
一个在这个阶段中,每一个维度、每一个力量、甚至每一个个体都有参与的声音的阶段。
张之维开始他的游历。
他访问了那些保护区维度——那些选择不改变的维度——并听取了它们为什么做出这个选择。
他访问了试验区域的维度,看到了各种各样的新的社会组织形式。
他访问了那些已经离开并开始自己的独立宇宙的维度,看到了它们如何将它们在多元宇宙中学到的东西应用到新的设置中。
在每一个地方,他听故事。他记录经验。他见证改变。
而回到梦中的每一次,他都分享他所看到和听到的东西。
梦记录了所有这些。
多元宇宙的记录变得越来越复杂、越来越丰富、越来越——活的。
但在所有这个增长和变化中,张之维开始意识到——还有某些东西尚未被触及。
某个问题——最根本的问题——仍然没有被完全解决。
在一个特别的夜晚,在一个他访问的维度中,一个老者对他提出了这个问题。
“我有一个问题,”老者说,“所有这些学习、所有这些改变、所有这些对话——它们都指向什么?”
“它们都有某个目的吗?还是它们只是——过程本身就是目的?”
张之维花了很长时间才回答。
“也许,”他最后说,“最重要的不是目的,而是——能够不断地问这个问题。能够不断地寻求意义,即使我们可能永远找不到一个最终的、绝对的答案。”
“也许问题本身就是答案。”
张之维的游历从一个名叫“寂静维度”的地方开始。
这个维度看起来像是——某种形式的、永恒的日落。所有的时间似乎都停留在同一个时刻。人口很少,建筑物似乎都是由某种形式的——半固体的、半梦幻的物质建成的。
在这里,张之维遇见了一个名叫“孤独者”的存在。
孤独者不是一个维度代表。
它是——这个维度中唯一有意识的个体。其他所有的东西都存在于某种形式的半昏迷状态中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