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第二个选择是,”张之维停顿了一下,他的眼神看向虚无,“我们一起对抗虚无。不是用秩序,不是用混乱,而是用——我们所有人的存在本身。”
“用我们的集体意志,用我们相互之间的认可和尊重,来抵抗虚无的吞噬。”
“这意味着什么?”那个微生物集合体的代表问。
“这意味着,”曾经者说,它似乎理解了张之维的意思,“我们需要创造某种东西。某种比虚无更古老、更强大的东西。”
“什么样的东西?”
“记忆,”守护者说,它的形态变得更加清晰、更加坚固,“虚无会吞噬存在。但它无法吞噬被见证过的东西。因为一旦某样东西被真正的见证过,它就不再是孤立的存在,它变成了——多元宇宙共同记忆的一部分。”
“你的意思是说,”石头守护者说,“如果我们每一个维度都被彼此见证,都被记录,那我们就能够抵抗虚无?”
“是的,”张之维说,“虚无吞噬的是被遗忘的、被孤立的、没有被见证的东西。但如果所有的维度都被彼此见证,虚无就没有东西可吞噬。”
“我们需要创造一个——集体记忆。一个由所有维度共同维护的、永恒的记忆。”
“这听起来很理想,”混乱的黑影说,“但实际操作呢?我们如何创造这样的东西?”
这是一个很好的问题。
张之维转向永恒梦者。
“永恒梦者,”他说,“梦是一种记忆。或者说,梦是记忆的另一种形式。你能否创造一个——足够大、足够强大的梦,让所有的维度都能在其中被记录?”
永恒梦者的梦境光芒变得极其明亮。
“这需要——所有维度的力量,”它说,“我不能单独做到。梦需要被梦见。一个梦如果没有人去梦见它,它就不会真实。”
“我可以建立梦的结构,但我需要——每一个维度都向这个梦贡献它们的存在。”
“那就是我们要做的,”张之维说,“我提议——我们创造众生之梦。一个包含了多元宇宙中所有维度的、永恒的、不可磨灭的梦。”
“在这个梦中,每一个维度都被永久地记录。每一个维度的历史、文化、价值都被保存。每一个维度的声音都被永远听到。”
“虚无可以吞噬现实中的维度,但它无法吞噬梦中的维度。因为梦存在于所有维度的集体记忆中。”
“这是一个很美的想法,”叶寒说,他的异瞳在计算可能性,“但从逻辑上讲,这有一个问题。”
“什么问题?”
“如果虚无吞噬了所有的维度,那创造这个梦所需要的力量从何而来?”叶寒问,“梦的维护需要能量。如果所有的能量源都被虚无吞噬了——”
“那就是为什么,”曾经者打断了他,它的虚无能量开始释放,形成了某种奇异的、看起来像是在对抗虚无本身的波动,“我和其他的、来自虚无之外的力量需要参与。”
“我们可以提供能量。不是来自多元宇宙内部的能量,而是来自虚无本身的能量。”
“你能从虚无中汲取能量?”白素贞问。
“可以,”曾经者说,“因为我本身就来自虚无。虚无和我有某种——共鸣。我可以吸收它的能量,然后用这些能量来维持梦。”
“这听起来非常危险,”韩飞羽说,“如果虚无的能量在流过你的时候消耗了你——”
“那我就会消失,”曾经者平静地说,“但在我消失之前,我会确保梦被启动。梦一旦启动,就不再需要我的维护了。所有的维度都可以共同维护它。”
“所以,”张之维说,他理解了整个计划的轮廓,“我们需要做的是:第一,永恒梦者创造梦的结构。第二,所有的维度向这个梦贡献它们的存在。第三,曾经者用虚无的能量来启动梦。”
“然后?”
“然后,”命运记录者的羊皮纸形态开始闪烁,“我来记录。我会见证这整个过程,并将其永恒地记录在多元宇宙的因果结构中。”
“一旦被记录,就没有任何东西能够改变它。即使虚无吞噬了所有的现实维度,这个记录也会永远存在。”
观察者此时走上前。
“而我,”它用一种坚定的声音说,“我会在观察层建立一个——防线。我会用我对秩序的理解,来创造一种抵抗虚无吞噬的力量。”
“这不是压制虚无。虚无无法被压制。这是——吸收。我会让虚无的力量在到达现实维度之前,先经过我的转化。这样,它的吞噬速度就会放缓。”
“这给了我们时间,”张之维说,“足够的时间来完成众生之梦。”
集会中的气氛开始改变。不再是绝望和恐惧,而是——某种被唤醒的、深层的责任感。
一个代表站了出来。那是来自病态维度的代表——一个由某种不断自我修复的、闪烁的能量组成的存在。
“我们同意参与,”它说,“我们的维度有一个特殊的性质——我们能够承受伤害,能够修复,能够改变。这正是梦所需要的——承受虚无压力同时仍然维持自我的能力。”
“我们愿意为这个梦提供我们的本质。”
其他的代表也开始表态。
寂静维度说它会贡献它的——沉默中蕴含的智慧。创造维度说它会贡献它的——不受束缚的想象力。微生物集合体说它会贡献它的——分布式的、无中心的协作能力。
甚至,那个混乱的黑影也同意了。
“混乱,”它用某种——不再充满敌意的声音说,“本身就是某种形式的记忆。混乱是秩序被打破时留下的痕迹。我会贡献我的混乱。让梦中包含所有被打破的东西,所有曾经失败过的尝试。”
“因为即使在失败中,也有价值。”
边界守护者此时也走上前。
“我,”它用包含了所有维度的、同时回荡的声音说,“曾经是观察者的守卫。现在,我选择成为这个梦的守护者。我会用我跨越所有维度的能力,来确保梦中的每一个部分都互相连接、互相支持。”
“没有孤立的维度。没有被忽视的声音。”
张之维能感受到——某种真正的、来自最深处的——转变正在发生。
这不仅仅是为了对抗虚无。这是——整个多元宇宙的重新定义。从一个由秩序或混乱统治的系统,转变为一个由共同记忆维系的整体。
“那么,”他转向所有人,“我们准备好了吗?”
所有的代表都点了点头。甚至那些最初充满质疑的维度,现在也在齐声说“是”。
张之维走到了元现实之海的中心。
他能感受到虚无的压力正在增加。多元宇宙开始扭曲、开始显示出某种不自然的扭动。就像是某个巨大的、无形的东西在试图强行挤进来。
“开始吧,”他对永恒梦者说。
永恒梦者的光芒变得极其耀眼。在这种光中,一个新的结构开始形成。不是物理上的结构,而是——概念上的。一个由梦组成的、无限复杂的、包含了所有维度的网络。
每一个维度都成为了这个梦的一部分。它们的存在被永久地编织进了梦的结构中。
随着梦的形成,一些事情发生了。
现实和梦之间的界限开始模糊。一些维度开始——部分地存在于梦中。这不是虚幻化,而是——获得了一个备份。一个无法被虚无摧毁的备份。
曾经者此时开始行动。它的虚无能量开始吸收虚无本身的能量,就像是一个管道,从虚无中抽取力量。
这个过程是极其痛苦的。张之维能看到曾经者在剧烈地震颤。它的形态开始崩解、开始被虚无吞噬。
但在它崩解的同时,梦变得越来越强大。
命运记录者开始记录。它的羊皮纸形态开始闪烁,用某种超越语言的方式,记录下多元宇宙的这个关键时刻。
不仅仅是记录事件的发生,而是记录——这个时刻的意义。这个选择的重量。这个改变的永恒性。
观察者在观察层建立了防线。一种由秩序本身组成的、但同时能够容纳混乱的壁垒。虚无的吞噬力量在这个壁垒前放缓了。
不是被完全阻挡,而是——被转化。虚无的破坏性在转化中被削弱。它仍然在前进,但速度变得可以忍受。
就在这一切都在进行的时候,张之维感到了某种——来自虚无本身的意识。
不是虚无在攻击,而是——虚无在看。就像是虚无也在见证这一切。
而且,令人惊讶的是,在这个见证中,张之维感受到了某种——接纳。
虚无,虽然它在吞噬,虽然它在消灭,但它也在——承认。承认多元宇宙的努力。承认这个梦的价值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