她连忙轻轻抽回手,指尖离开他掌心的瞬间,还残留着他的温度。她低下头,声音比之前更低了些:“皇上谬赞,臣只是做了分内之事。西北战事,臣已让大宝协调漕船,将伊犁护理坊的药材和多余的冬衣,优先运往军营;二哥也来信说,士兵们虽辛苦,却都愿守好边疆,皇上不必过于忧心。”
胤禛看着她垂首的模样,乌黑的发辫垂在肩头,露出的耳尖微微泛红,心里不由得泛起一丝暖意。他知道她是在守君臣的分寸,也不勉强,只是示意苏培盛将汤碗递来。苏培盛快步上前,双手捧着汤碗奉上,碗沿的热气恰好氤氲在胤禛面前,却半点没沾到龙袍 —— 这份伺候人的功夫,是他在懋勤殿二十年练出来的本事。
胤禛用汤匙舀了一口汤,温热的液体顺着喉咙滑下,带着百合的清甜和莲子的软糯,瞬间驱散了胸腔里的凉意。“这汤熬得不错,比太医院的药膳还合朕的口味。” 他笑了笑,这是他今晚第一次露出笑容,眉眼间的疲惫也淡了些,“你有心了。《商律》的草案,若有难处,可随时来寻朕,不必硬撑。”
“谢皇上关心,《商律》草案已有眉目,臣与刑部、户部商议后,便会呈给皇上御览。” 江兰抬起头,看到他脸上的笑意,心里也松了口气。
她目光扫过龙案上的奏折,看到最上面那本写着 “伊犁粮草运输”,不由得想起江柱子在信里说的 “风口守哨,雪大得睁不开眼”,又道:“皇上,臣已让兰馨银行的赵掌柜,与山西票号协商,将边疆商户的货款,优先兑换成粮草和冬衣,直接送往军营,这样能节省些运输时间,或许能解伊犁的燃眉之急。”
“哦?” 胤禛来了兴趣,“这主意好!之前户部还在愁货款兑换的事,你倒先想到了。明日让赵掌柜来宫里一趟,朕与他商议具体的章程。”
“臣遵旨。” 江兰应下,又看了看窗外的天色,烛火已经燃了大半,知道不能再打扰皇上休息,“皇上,时辰不早了,臣先告退,您喝完汤也早些歇息,龙体为重。”
胤禛点了点头,看着她转身走向殿门。苏培盛适时上前,掀起厚重的门帘,待江兰走出后又轻轻放下,动作轻得没有一丝声响。殿内重归寂静,只剩下烛火燃烧的 “噼啪” 声,胤禛拿起汤碗再喝一口,清甜的味道在舌尖散开,心里却想着江兰方才按揉穴位时的专注,还有她抽回手时的局促。
“皇上,这汤是江姑娘在瑞祥号后厨亲手熬的,足足炖了一个时辰。” 苏培盛侍立在旁,轻声补充道,“方才江姑娘还特意嘱咐奴才,说若是皇上咳嗽不止,可按揉合谷穴,再温半碗汤喝 —— 倒是比太医院的方子还细致。” 他跟着雍正多年,最懂何时该说什么话,既不会逾矩,又能补全主子想知道的细节。
胤禛闻言,嘴角又泛起一丝笑意,指腹轻轻摩挲着龙椅的扶手 —— 他想起苏培盛曾说过,江兰处理瑞祥号事务时,连盐袋的封口都要亲自检查,如今对自己的身子竟也这般上心。这个丫头,既有现代人的聪慧,又有传统女子的分寸,难怪能把实业做得风生水起,能让百姓信服,能让他安心。
苏培盛见皇上神色舒缓,便拿起案边的奏折,小心翼翼地整理好,将关于伊犁战事的单独摞在一侧,又把《商律》相关的草稿放在顺手的位置 —— 这是他多年掌管公文养成的习惯,总能把繁杂的事务梳理得井井有条。
而此刻的宫门外,江兰裹紧了斗篷,寒风迎面吹来,让她冷静了不少。方才被皇上握住手时的悸动,还在心头萦绕,可她更清楚,自己的身份,自己的目标 —— 她是新政的推动者,是百姓的服务者,不是沉溺于儿女情长的女子。她的战场,在十八省的分铺里,在《商律》的修订案里,在百姓的粮袋和士兵的冬衣里,这才是她该坚守的初心。
她快步走下宫阶,看到远处瑞祥号的方向,还亮着几盏灯 —— 那是小宝在整理《商律》草案,丫蛋在写药材运输的清单,王瑞在核对货栈的库存。她知道,那里有她的家人,有她的伙伴,有她为之奋斗的事业。
回到瑞祥号时,已是子时。江王氏还在厨房等着,看到她回来,连忙迎上去:“兰丫头,怎么才回来?汤送进去了吗?皇上喝了没?”
“娘,放心吧,皇上喝了,苏总管还说汤熬得合口味呢。” 江兰笑着安抚她,又道,“您快回屋歇息吧,我去看看小宝的草案整理得怎么样了。”
她走进书房,小宝趴在桌上,手里还握着笔,已经睡着了,桌上摊着《商律》草案,上面用红笔标注着 “漕运物资优先”“商户维权条款”。江兰轻轻为他盖上毯子,目光落在草案上 —— 这上面的每一条,都关乎百姓的生计,关乎新政的未来。她想起皇上在御书房的笑容,想起苏培盛侍立时的沉稳,想起士兵们在边疆的坚守,心里愈发坚定:不管未来有多少挑战,她都会守住初心,把新政推行下去,把 “瑞祥” 和 “兰馨” 的招牌,做成经得起时间考验的民生招牌。
夜色更深了,瑞祥号的灯还亮着,江兰坐在书桌前,拿起《商律》草案,继续完善着条款。窗外的雪还在下,却没了之前的寒意,反而让这深夜的相伴,多了几分温暖。她知道,御书房的那碗安神汤,那片刻的按摩,不仅是君臣间的关心,更是新政路上的信任与同行 —— 有这份信任在,再难的路,她也能走下去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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