雍正二十八年正月初十,京城的元宵花灯还没挂满街,都察院的衙署里却透着比寒冬更甚的凉意。御史钱明远坐在值房的炭盆旁,手里攥着一张皱巴巴的纸条,上面是八爷党心腹马武(马齐庶弟,暗附八爷)昨晚偷偷塞给他的,只写着 “江兰势盛,碍新政者路,可借‘商’发难,阻其势”。
钱明远年近四十,科举出身却多年未得升迁,三年前靠马武牵线依附八爷党,才混到御史的位置。他知道,这是八爷党给的 “投名状”—— 年家倒后,江兰成了新政的核心支柱,瑞祥号掌军需、兰馨农科园管农耕、兰馨银行放民生贷,势力越扎越深,八爷党想借 “弹劾” 打乱新政节奏,而他,就是那颗打头阵的棋子。
“江兰…… 一介包衣奴才,凭什么占着这么多好处?” 钱明远喃喃自语,手指在纸上划着 “瑞祥号”“兰馨皂” 几个字 —— 这是他熬夜想出来的 “罪证”。他派人查过,瑞祥号在京城有十二家杂货分号,生意比别家红火;兰馨皂一块卖二两银子,比普通胰子贵三倍,这些都是 “与民争利”“垄断” 的把柄。至于 “赚得银钱百万”,他没实据,却敢写 —— 御史言事,本就可 “风闻奏事”,只要把声势造起来,不怕皇上不查。
天刚蒙蒙亮,钱明远就揣着奏折,提前到了太和殿外。寒风卷着雪粒打在脸上,他却没觉得冷,心里满是 “邀功” 的热望 —— 只要扳倒江兰,八爷定会保他升个三品京官,到时候,那些曾经看不起他的人,都得仰他的鼻息。
“皇上驾到 ——” 随着苏培盛的唱喏,朝臣们按品级列队,钱明远站在御史队列里,心脏 “砰砰” 直跳。待雍正落座,他立刻出列,跪在丹陛之下,高举奏折:“臣钱明远,有事启奏!臣弹劾新政重臣江兰,借皇家之名行商贾之实,垄断市场,与民争利,恐扰民生、乱朝纲,请皇上彻查!”
雍正握着朱笔的手顿了顿,目光扫过钱明远,语气平淡:“呈上来,念。”
苏培盛接过奏折,递给旁边的军机章京,章京清了清嗓子,高声宣读起来:“臣钱明远谨奏:江兰本为汉军旗包衣奴才,承蒙圣恩参与新政,却借‘推广新政’之名,行‘谋私逐利’之实。其一,瑞祥号垄断京城杂货市场,西城‘福顺号’‘德昌号’等三家小商号,因瑞祥号低价倾销,被迫关门;其二,兰馨皂定价苛责,一块二两白银,是民间普通胰子的五倍,百姓无力购买,却强售于医馆、军营,名为‘防疫’,实为牟利;其三,据臣暗访,瑞祥号、兰馨织坊、兰馨银行等产业,合计盈利已超百万两,江兰却未将分毫充入国库,皆用于扩张私产,此乃‘与民争利’,背离新政初心……”
章京的声音在大殿里回荡,朝臣们瞬间炸开了锅。八爷党成员、工部侍郎赵康立刻出列附和:“钱御史所言极是!江兰身份低微,却掌如此多产业,盈利百万却不报国库,若不严查,恐其他商贾效仿,皆借‘新政’之名谋私,届时民生必乱!”
“臣亦有同感!” 另一名八爷党御史周达躬身道,“兰馨皂定价过高,臣曾问过民间百姓,皆言‘用不起’,江兰却强推于军营、医馆,这不是牟利是什么?瑞祥号垄断杂货,小商贩无活路,这不是与民争利是什么?”
新政派这边,胤祥立刻反驳:“一派胡言!瑞祥号的杂货售价,臣曾派人核查,比京城其他商号平均低一成,‘福顺号’关门是因掌柜年老归乡,‘德昌号’是自愿并入瑞祥号,分润三成,何来‘低价倾销’?兰馨皂用于医馆防疫,减少病患感染,用于军营防止伤口溃烂,是有功于民生,何来‘强售’?”
张廷玉也跟着出列:“皇上,钱御史所言‘盈利百万’,需查核属实。据臣所知,瑞祥号的盈利,大部分用于采购抗冻麦种子、建设平民义仓,兰馨银行的贷款皆为低息,惠及农户八千余户,若江兰真为谋私,何必如此?臣请皇上派户部、刑部联合调查,凭证据定是非,勿凭风言风语定罪。”
朝堂上瞬间分成两派,吵得不可开交。支持新政的官员列举江兰推进农耕、建义仓、放低息贷的实绩;八爷党官员则紧抓 “包衣身份”“盈利百万”“定价高” 不放,观望的官员则低着头,不敢轻易表态 —— 他们知道,这不是简单的弹劾江兰,而是八爷党与新政派的又一次较量。
雍正坐在龙椅上,始终没说话,只是看着手里的奏折,手指轻轻敲击着御案。直到殿内的争吵声渐小,他才开口:“钱明远所奏,事关新政名声,朕准奏,派户部尚书王大人、刑部侍郎张昭,联合核查瑞祥号、兰馨皂的相关账目、定价、市场情况,三日之内,给朕结果。退朝。”
“遵旨!” 朝臣们齐声应下,钱明远偷偷抬眼,见雍正没有立刻斥责他,心里松了口气 —— 他以为,自己离 “升官” 又近了一步。
消息传到兰馨农科园时,江兰正和丫蛋查看杂交稻种的发芽情况。温室里温暖如春,嫩绿的稻芽从育苗盘里探出头,丫蛋穿着浅绿布裙,手里拿着记录册,笑着说:“姐,这批杂交稻种的发芽率有 95%,比预期还高,明年春天在江南试种,肯定能丰收。”
“姑娘,宫里来人了!” 春桃快步走进温室,脸色带着急意,“苏公公身边的小太监说,早朝时御史钱明远弹劾您,说瑞祥号垄断、兰馨皂定价高、盈利百万私吞,皇上派了户部和刑部的人去查了!”
丫蛋手里的记录笔 “啪” 地掉在地上,语气带着愤怒:“这个钱明远,简直是胡说八道!瑞祥号什么时候垄断了?兰馨皂定价高是因为用料好,能防疫,他怎么不说?”
江兰却显得异常平静,她捡起地上的记录笔,轻轻放在桌上:“别慌,钱明远不是冲我来的,是冲新政来的。年家倒了,八爷党没了掣肘,想借‘弹劾’打乱咱们推广杂交稻、建水利的计划,只要咱们拿出证据,就能戳破他们的谎言。”
她转身对赶来的大宝、小宝说:“大宝,你去西城找‘福顺号’的老掌柜李伯、‘德昌号’的王掌柜,让他们写份证词,说明关门或并入瑞祥号的原因;再去瑞祥号的杂货分号,整理近半年的进货价、售价清单,和京城其他商号(比如‘裕和号’‘恒昌号’)的价格做对比,证明咱们没垄断,没低价倾销。”
“是,姑母!” 大宝立刻转身,快步离去 —— 他知道,这不仅是为姑母辩解,更是为瑞祥号、为新政正名。
江兰又看向小宝:“小宝,你整理兰馨皂的成本核算账 —— 原材料(胰子、当归、檀香、金银花)的采购价、人工成本、运输费用,还有销售记录,比如医馆买了多少,用于防疫减少了多少感染;军营买了多少,防止了多少伤口溃烂;再算一下利润,证明咱们的利润大部分用于购买药材、扩大生产,不是私吞。”
小宝推了推眼镜,拿出随身携带的小本子:“姑母放心,兰馨皂的账我一直记着,原材料里的当归、金银花都是从山西药材商那里批量采购的,比市价低两成,但药效好,人工是雇的城外的贫苦妇人,给的工钱比普通作坊高三成,利润确实只有一成,去年赚的五千两,全用来买了治疗风寒的药材,捐给了北方的赈灾点。”
“很好。” 江兰点头,又对丫蛋说,“你去兰馨医馆,找李大夫要近一年的病患记录,特别是用兰馨皂消毒前后的感染率对比,比如外伤病患,之前不用兰馨皂,感染率有三成,用了之后降到不足一成,这些都是证明兰馨皂价值的证据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