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152章 与蒙古王公的贸易(1 / 2)

雍正十四年十二月,京城的雪下得绵密,鹅毛般的雪片飘了一夜,把养心殿外的红墙都裹成了素色,唯有几株红梅顶着白雪,透着几分喜庆的艳色。苏培盛踩着没过脚踝的积雪,深一脚浅一脚地往瑞祥号赶,狐皮帽檐上落满了雪,他却顾不上拍 —— 怀里揣着的内务府密信还带着体温,信里说科尔沁蒙古王公博尔济吉特?巴图已带着百名随从、千匹战马抵京,除了例行朝贡,还特意托人传话,想要求购江南新茶与上等厚布。

“蒙古草原缺茶少布,寒冬里牧民们连裹身的厚布都不够,巴图王公这是急着给族人置办过冬的物件呢。” 苏培盛心里想着,脚下步子更快了。他知道江兰的瑞祥号不仅有江南茶叶的渠道,还能织出厚实耐穿的细布,这桩买卖若能成,不仅能让蒙古人满意,还能帮朝廷拉近满蒙关系,比送多少金银珠宝都管用。

此时的瑞祥号总号里,却是一派忙碌景象。伙计们正围着一堆细布打包,每匹布都用油纸裹得严实,上面贴着 “改良织机细布,每匹三丈二尺” 的标签;柜台后的货架上,陶罐整齐地码着茶叶,标签上写着 “杭州雨前龙井”“祁门红茶” 的字样。江兰正和王瑞蹲在账台前,核对细布库存清单,指尖划过 “三千匹细布、两千匹杭绸” 的数字,眉头微微舒展:“这批布织得厚实,每匹比普通布重半斤,正好适合蒙古的寒冬。”

王瑞手里拿着算盘,“噼里啪啦” 地算着:“江南的茶叶咱们也够 —— 去年从杭州茶商老陈那订了十万斤,存放在后院的恒温库房里,用陶罐密封着,还剩五万斤新茶,都是今年清明前后采的,口感正佳。”

“江姑娘,江姑娘!” 苏培盛的声音从门口传来,他推开厚重的棉门帘,带进一股寒气,雪沫子顺着衣角往下掉。江兰连忙起身,让春桃沏上一碗滚烫的姜枣茶:“苏总管,这么冷的天,您怎么亲自跑一趟?快喝口茶暖暖身子。”

苏培盛接过茶,捧着茶碗暖了暖冻红的手,才压低声音道:“江姑娘,科尔沁的巴图王公来了,点名要找好茶叶、好丝绸。您也知道,蒙古不产茶,牧民们日常喝的砖茶又粗又涩,泡出来的茶汤发苦,巴图这次来,是想给草原上的人换点真正的江南新茶;至于布,之前京城商号卖给他们的都是薄绸,风一吹就透,穿不了两个月就破了,这次他特意要厚布。”

他顿了顿,又补充道:“皇上说了,这桩买卖不仅是做生意,更是为了满蒙和好。您要是能接下,朝廷愿意帮着对接驿馆,还能派军队帮忙看管货物 —— 毕竟是五百多匹战马,可不是小数目。”

江兰心里一动。她穿越前读《清史稿》时就知道,蒙古与中原的 “茶马互市” 历来是边疆稳定的关键 —— 中原缺战马,蒙古缺茶布,可之前的贸易多由官府垄断,商号参与少,还常因官府压价、货物掺假闹得不愉快。若是瑞祥号能以优质茶布换蒙古的战马与皮毛,不仅能赚大钱,还能帮朝廷解决西北军队的战马补给难题,更能让蒙古人感受到诚意,这可是一举三得的事。

“苏总管,这桩买卖瑞祥号接了!” 江兰语气笃定,转身从货架上取下一罐龙井,打开盖子,一股清香瞬间飘满屋子,“您看,这是杭州雨前龙井,用山泉水冲泡,入口清甜,还能解腻;还有这细布,是用改良双踏板织机织的,比普通布厚实三成,经线用的是江南优质棉纱,纬线加了羊毛,耐穿还保暖,牧民们做冬衣正合适。”

苏培盛凑近闻了闻茶香,又摸了摸细布,笑着点头:“好!这茶这布,比官府之前采买的好多了!我这就回养心殿复命,皇上要是知道您这么痛快,肯定高兴。您要是需要什么帮忙,尽管跟我说 —— 驿馆那边我熟,保证帮您约好巴图王公的见面时间。”

送走苏培盛,江兰立刻召集王瑞、春桃、周明和账房老陈,在暖阁开紧急会议。暖阁里生着炭火,铜炉上煮着茶水,江兰把写好的筹备清单铺在桌上:“咱们分四路准备 —— 王大哥,你带着两个伙计去后院库房清点茶叶和细布,每匹布都要检查有没有瑕疵,每罐茶叶都要确认封口,别让潮气渗进去;春桃,你去护理坊找林巧,让她准备两百盒预防冻伤的药膏,再把《护理手册》抄录五十本,特意加上‘草原冻伤护理’和‘风寒防治’的章节,这些当赠品,拉近和蒙古人的距离;周明,你去户部找李主事,查一下近三年满蒙贸易的交换比例,咱们定的比例要比官府之前的优惠一成,让巴图王公觉得划算;老陈,你去马市找相马的老把式李叔,请他来瑞祥号帮忙 —— 咱们换战马得懂行,别换来病马、老马。”

“姐姐,我也能帮忙!” 丫蛋抱着一个布偶从里屋跑出来,布偶身上还穿着她自己缝的小棉袄,“我现在会写‘龙井’‘细布’的字了,还能算茶叶的数量,周明大叔整理清单时,我能帮着抄数!”

江兰笑着揉了揉她的头发:“好,那丫蛋就跟着周明大叔,帮着抄录茶叶和布的数量,记得写清楚等级和重量,可不能写错哦。” 丫蛋用力点头,立刻跑去周明身边,拿起小本子和炭笔,一副认真的模样。

接下来的一天,瑞祥号上下都忙得脚不沾地。王瑞带着伙计清点库房,发现有二十匹细布的边角有些磨损,立刻让人挑出来,说:“这些布不能给蒙古王公,咱们留着自己用,再从天津分号调二十匹新布过来,绝不能让人家觉得咱们不诚心。”

春桃去护理坊时,林巧正带着学徒熬药膏。“这冻伤膏里加了防风、当归和凡士林,涂在冻伤的地方能活血化瘀,还能防止裂口。” 林巧一边搅拌药膏,一边对春桃说,“《护理手册》我已经让学徒抄好了,每本都加了插图,比如怎么用温水泡冻伤的手,怎么包扎伤口,蒙古的姐妹们一看就懂。”

周明去户部时,一开始李主事还不太愿意给旧账本,说 “这是官府机密”。可当周明提到 “是江姑娘让来查的,为的是满蒙贸易的事”,李主事立刻变了态度,不仅拿出近三年的账本,还特意标注了 “官府之前用一斤砖茶换一匹战马,细布按一匹换两张羊皮算”,笑着说:“江姑娘做的是利国利民的事,我肯定得帮忙。”

老陈也顺利请来了相马老把式李叔。李叔年过六十,年轻时在军营里当过马夫,一眼就能看出马的好坏:“江姑娘放心,只要是马,我一看牙口、二看马蹄、三看毛色,保准能分出是好马还是劣马,绝不让你吃亏。”

第二天一早,天刚蒙蒙亮,江兰就带着样品出发了。春桃提着装茶叶和细布的礼盒,周明拿着贸易清单,李叔跟在后面,丫蛋本来也想跟着,却被江王氏拉住:“丫头,大人谈生意,你在家帮着整理药膏,等姐姐回来给你带蒙古的奶糖。”

驿馆设在京城西郊,是一座宽敞的院落,门口站着几个穿着蒙古袍的侍卫,腰间挎着弯刀,眼神锐利。见到江兰一行人,侍卫们先是警惕地拦住,直到驿馆总管出来确认身份,才放行。

走进正厅,巴图王公正坐在铺着虎皮的椅子上,年约四十,身材高大,肩宽背厚,穿着一件黑色貂皮大衣,腰间系着金色腰带,上面挂着一把镶嵌宝石的短刀。他见江兰是个年轻女子,眼里闪过一丝惊讶,语气带着几分疏离:“江姑娘,我听说瑞祥号是京城有名的商号,怎么派你来谈这么重要的贸易?”

他身边的随从也跟着点头,有人小声用蒙古语议论,语气里带着不信任。江兰却不慌不忙,让春桃打开礼盒,取出一罐龙井和一匹细布:“王公,贸易看的是货物质量和诚意,不是性别。您先尝尝这雨前龙井 —— 我特意带了山泉水,现在就泡给您喝。”

春桃立刻拿出随身带的小铜壶,在炭火上煮起水。水开后,江兰亲自取了一勺茶叶,放进青瓷茶杯里,冲上热水。茶叶在水里舒展,茶汤渐渐变成浅绿色,一股清香飘满正厅。巴图王公的随从们忍不住抽了抽鼻子,眼神里的警惕少了几分。

巴图接过茶杯,抿了一口,眼睛顿时亮了 —— 之前喝的砖茶又苦又涩,咽下去后喉咙里还发紧,可这龙井入口清甜,咽下去后喉咙里满是茶香,连带着之前喝奶茶的腻感都消了。他又拿起细布,用手拽了拽,布面紧实,没有一点松动;再摸布料的质感,比之前从京城商号买的丝绸还细腻,贴在手上暖暖的。

“这茶和布确实好。” 巴图放下茶杯,语气缓和了不少,“那你们想要换什么?”

“我们想要蒙古的战马和皮毛。” 江兰语气诚恳,让周明拿出贸易清单,“朝廷的西北军队正在推行改土归流,急需战马;京城的百姓和后宫也需要皮毛御寒。咱们按这个比例交换 —— 一斤雨前龙井换一匹中等战马,一斤祁门红茶换一匹上等战马;一匹细布换三张羊皮,一匹杭绸换一张狐皮。这个比例,比官府之前的优惠一成,您觉得怎么样?”

巴图接过清单,让身边的文书翻译成蒙古语。文书念完后,巴图和随从们小声讨论起来 —— 之前官府用一斤粗砖茶换一匹战马,现在瑞祥号用更好的龙井,还只换一匹;细布换羊皮也比之前多一张,确实划算。巴图的得力助手帖木儿小声说:“王公,这比例比咱们预期的好,瑞祥号有诚意。”

巴图点点头,对江兰说:“比例没问题。我带来的战马有五百匹,其中上等马一百匹,中等马四百匹;皮毛有三千张,包括两千张羊皮、八百张狐皮、两百张狼皮,都是今年新猎的,没有瑕疵。咱们明天就交接货物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