一股强烈的排斥波动骤然爆发,如潮水般席卷整个墓室。
石壁龟裂,黑雾翻腾,影螭嘶吼后退,伊萨卡踉跄跌倒。
而最诡异的一幕发生了。
百道幻影自剑心石中涌出,层层叠叠,铺满墓心。
每一个幻影,都穿着现代服装。
每一个脸庞,都是张玉。
但他们的眼神不同——有的颓然放下长剑,转身走进摄影棚;有的在颁奖台上微笑致谢:“感谢观众对我动作电影的认可”;有的签下合约,轻叹:“国术……终究不适合这个时代。”
幻影无声,却如雷贯耳。
张玉站在原地,瞳孔剧烈收缩。
这是剑心石在试炼他的道心——
用他曾经放弃的一切,来质问他的现在。
【(续)】
百道幻影,百个张玉。
他们站在墓心的黑雾之中,面容清晰如镜中倒影——有披着导演风衣、在片场挥手调度的他;有白发苍苍、拄剑归隐于山林的他;有跪在血泊中颤抖求生、剑断三寸的他……他们不攻击,不怒吼,只是静静望着中央那个握剑而立的男人,用最平静的声音,说出最锋利的刀:
“活着不好吗?何必赴死?”
声音如丝如缕,却钻入神魂深处,撕开尘封已久的伤口。
那不是诱惑,是审判——对他过往每一次动摇、每一瞬退意的清算。
张玉闭目。
风雪已无法再近他身周三尺。
寒髓蝶在体表结成一道旋转的冰晶屏障,可那屏障寸寸龟裂,如同他此刻的心防。
他想起了现实世界最后一刻:摄影棚里,灯光灼热,演员喊着“卡!张导,这段太真了,观众会害怕。”他站在监视器后,沉默良久,只说一句:“可剑,本就不该是表演。”
他也想起了母亲临终前的话:“玉儿,别让咱家的剑,断在你手里。”
可他曾签过合约,接过资本的橄榄枝,把国术编成花架子,只为让电影“更有观赏性”。
那一刻,他背叛了剑。
而今,剑心石以道统残念为引,将他所有“弃剑”的执念具现为心魔,要他在此刻——认命。
“呵……”一声轻笑,自他喉间溢出。
下一瞬,归墟呼吸法运转至极限!
体内龙心髓寒气逆行经脉,如万针穿骨,逆冲百骸。
那不是修炼,是自毁式淬炼——将百道心魔执念,尽数吸入肺腑、筋骨、血肉之中!
每一道“放弃的自己”都被他强行吞噬,化作养料,反哺剑意。
皮肤寸寸崩裂,鲜血未滴落,便被寒气凝成赤色冰晶。
一道道古老剑纹自骨骼深处浮现,如活物般游走全身,最终汇聚于心口,凝成一枚逆旋的剑印。
“我弃过剑……”他低语,声音沙哑如砂石磨刃,“但我,从未真正放下。”
轰——!
百道幻影同时颤动,发出无声尖啸,继而如烟消散。
剑心石剧烈震颤,青光暴闪,仿佛无法承受这等意志冲击。
石缝中渗出的赤光骤然黯淡,取而代之的是一缕漆黑如墨的裂痕,自中心蔓延。
就在此时,石语猛然抬头,石面皲裂,声如地脉崩断:
“剑心石将毁!伊萨卡启动了自毁程序!”
话音未落,整座剑冢剧震!
墓顶岩层轰然崩解,赤红熔岩自地底咆哮喷涌,一道巨口自深渊张开——那是地喉,是大地的咽喉,传说中吞噬神尸的禁地之口。
炽焰卷着硫磺恶风扑面而来,所过之处,石柱汽化,空气扭曲,连影螭的黑雾都被灼烧得嘶鸣后退。
而伊萨卡已不在墓心。
他立于墓外风雪之中,六翼残影猎猎如幡,手中断誓之刃高举向天,口中吟诵着古老的圣裁咒言。
他的双眼泛起银白,那是被神明残念侵蚀的征兆,可他毫不在意。
“你不是继承者……”他怒吼,声震极北,“你是灾厄本身!赤霄道统早已该灭!你执念太深,只会引动万劫重临!”
墓门在震动中缓缓闭合,七门遗迹上的倒计时依旧凝固在【87日(冻结)】,仿佛在冷眼旁观这场即将焚尽一切的浩劫。
可张玉已睁眼。
双瞳之中,再无瞳孔虹膜,唯见两柄竖立的剑影,寒光凛冽,直指命运咽喉。
“道不断,我不断。”他低语,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。
可下一瞬,千劫境的全部死亡记忆被他尽数引爆——百次陨落、千次觉醒、万次斩神不成的绝望与执念,如洪流灌顶!
剑意压缩至极致,凝于右拳一点,仿佛连时间都为之停滞。
【百倍剑意·爆】!
拳出,无风,无声。
唯有剑意撕裂空间,轰然撞向剑心石——
“咔……”
一声脆响,如天地初裂。
剑心石表面,蛛网般的裂纹骤然蔓延,青光狂闪,仿佛即将崩碎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