包厢里檀香袅袅,环境雅致,可气氛却像一潭死水,沉闷得让人喘不过气。
酒菜上得很快,颇为丰盛。
除了阿成和那个壮硕司机作陪,另外两个黑衣汉子则沉默地守在包厢门外,如同门神。
几杯酒下肚,赵大龙只觉得喉咙火辣,心里的邪火却越烧越旺。
阿成几次举杯,说的都是不痛不痒的场面话,关于他那些老兄弟,关于柳爷以后的安排,一个字都不提。
赵大龙终于忍不住,“砰”一声把酒杯撴在桌上,震得碗碟轻响。
“阿成,”赵大龙的声音带着酒意,更带着压抑不住的戾气,“别他妈跟老子绕弯子了!柳爷到底什么意思?我赵大龙替他卖了这么多年命,现在我表弟死了,我人就进去几天,出来就给我看这个?场子没了,兄弟散了,弄你这么个玩意儿在我面前充大头蒜?”
阿成脸上的笑容瞬间收敛,眼底闪过一丝阴鸷,但语气依旧克制:“龙哥,您这话说的就伤感情了。场子是柳爷的,怎么安排,自然有柳爷的道理。至于您的那些老兄弟,是他们自己不上道,得罪了人,混不下去了,难道还能怪到我头上?”
“放你妈的屁!”赵大龙猛地站起身,手指几乎戳到阿成鼻子上,“你真当老子是傻子?老子在里面就听说了,是你手段黑,排挤老人,吞了老子的地盘!我表弟的死,跟你有没有关系都两说!”
“龙哥!说话要讲证据!”阿成也霍然起身,脸色彻底沉下来,“我敬你是前辈,给你接风洗尘,你别给脸不要脸!柳爷念旧情,才让我来接你,给你安排后路。你要是这态度,就别怪兄弟我不讲情面了!”
“情面?哈哈哈!”赵大龙怒极反笑,状若疯癫,“柳元宗跟我讲情面?他要是讲情面,我赵大龙就不会是今天这下场!你告诉他,老门主那点恩情,我赵大龙早就还清了!”
他环顾包厢,目光扫过满桌佳肴,扫过阿成阴沉的脸,扫过门外隐约的人影,一股巨大的悲凉和孤寂猛地攫住了他。
赵大龙猛地一脚踹开身后的椅子,木椅撞在墙上,发出刺耳的响声。
“这接风酒,老子喝过了!”
说完,他不再看阿成一眼,拎起自己那个破旧的行李袋,转身就往外走。
“龙哥!”阿成在后面冷声喊道,“柳爷给你安排了住处,也有话要交代你!你这么走了,不合适吧?”
门口那两个黑衣汉子下意识地上前一步,想要拦住赵大龙。
赵大龙眼神一横,那股在底层摸爬滚打、在黑拳场上搏杀出来的凶悍气息瞬间爆发出来,如同被逼到绝境的野兽。
“滚开!想动手?试试看!看看老子进去一趟,拳头还硬不硬!”
他布满血丝的眼睛里闪着疯狂的光,让那两个汉子动作一僵,下意识地看向阿成。
阿成脸色变幻,似乎在权衡。
柳爷的吩咐是“安抚”和“控制”,但没说当场撕破脸。赵大龙毕竟是刚出来,名声还在,逼急了这条疯狗真会咬人。
他最终挥了挥手,示意手下让开。
赵大龙冷哼一声,撞开挡路的汉子,头也不回地大步离开了包厢,穿过走廊,走出了“水云间”。
外面的阳光有些刺眼,他却觉得浑身发冷。
站在车水马龙的街边,看着陌生的街道和人群,一股前所未有的茫然和暴戾交织在心头。
他不知道自己能去哪儿。
家?
恐怕早就不安全了。
找以前的情妇?
树倒猢狲散,谁会收留他这条丧家之犬?
阿强、老鼠那些老兄弟……又在哪里?是死是活?
所有的路好像都被堵死了。
但他赵大龙,从来就不是坐以待毙的人!
“柳元宗……阿成……莫天明……”他低声念着这几个名字,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,浸着刻骨的恨意,“你们都给老子等着!有一个算一个,谁也跑不了!”
他抬手拦了辆出租车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