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注意看,记路。”陈刚的声音低沉,几乎被巷子里的回声淹没。
莫天明微微颔首,眼神锐利而沉静。
这里的街道狭窄而蜿蜒,路面是老旧的水泥地,布满裂痕。
两旁是密密麻麻的居民自建楼,高的五六层,矮的两三层,外墙贴着早已褪色或剥落的马赛克瓷砖,许多窗户外面伸出的晾衣竿上挂满了衣物。
楼与楼之间的间隙极小,形成了许多仅容一人通过的深窄小巷,阴暗潮湿,如同迷宫般的脉络深入街区。
一些临街的住户将一楼改成了小店。陈刚在一家杂货铺前停下,买了一包最便宜的烟,以及两个遮挡面容用的卡通面具。
他们继续往前走,拐进一条更窄的巷子。
巷子两侧的墙壁布满青苔和陈年水渍,各种电线、网线、晾衣绳在头顶杂乱交织,如同一张巨大的网。
陈刚的脚步在一个不起眼的岔路口略微停顿,目光锐利地扫过几个可能的逃离路径和视觉死角。
莫天明则默默记下了巷子口一处半塌的矮墙,那是一个可能的伏击点或障碍。
“师父,你看那边。”
莫天明指着斜对面不远处的一片被围挡起来的区域,里面似乎有废弃的厂房和空地,“那边好像是个旧工地。如果能把他引到那里……”
……
夜色,如同浓稠的墨汁,缓缓浸染了榕城的天际线。
周家厨房的灯光温暖而明亮,炖肉的香气弥漫在小小的客厅里。
周暮生将最后一道菜——糖醋排骨端上桌,色泽红亮,热气腾腾,散发着诱人的酸甜气息。
“小琛,吃饭了。”他朝客厅喊道,声音平和温厚,听不出丝毫异样。
“来了来了!”周琛合上习题本,伸着懒腰走过来,深吸一口气,“哇,好香啊爸!今天什么日子,这么丰盛?”
“学习耗神,给你补充点营养。”周暮生一边盛饭,一边状似随意地问,“下周的模拟考,准备得怎么样了?”
“还行吧,就是物理最后那道综合题有点绕……本来想问问莫天明的,他学习好,可惜他这两天都没来学校……”周琛一边扒饭一边嘟囔着。
周暮生盛饭的手几不可察地顿了一下,米粒稍稍溢出碗沿,但他瞬间恢复如常,语气没有任何变化:“先吃饭,吃完再说功课。”
父子俩相对而坐,餐桌上交谈寻常。周暮生耐心听着儿子的抱怨,偶尔指点几句,目光温和。
然而,在他眼底最深处,一丝冰冷的警惕从未散去。
……
与此同时,在街道旁的一个僻静角落,陈刚和莫天明停下了脚步。
一圈走完,天色已然彻底暗了下来,昏黄的路灯陆续亮起,勾勒出城市冰冷而坚硬的轮廓。
师徒二人极有默契地没有看对方,而是同时望向远处周家那扇亮着温暖灯光的窗户,仿佛能穿透墙壁,看到里面其乐融融的晚餐景象。
“东边那片废弃工地。”陈刚的声音低沉,仿佛只是在陈述一个事实,“是个不错的地方。”
莫天明缓缓点头,眼中是化不开的浓黑:“他不会自己走到那里。得逼他去,或者……用他无法拒绝的理由,引他去!”
陈刚沉默了片刻,缓缓道:“先等。等他主动出来,或者……找到一个他必须出来的理由。”
“师父,”莫天明的声音听不出丝毫波澜,却带着一种冰冷的决心,“你说,如果我出现在他家附近,他会出来吗?”
陈刚没有立刻回答,只是抬眼望向那片被夜色笼罩的废弃厂区方向。
夜色,如同巨大的幕布,缓缓笼罩下来,将所有的杀机和谋划都悄然隐藏其中,只待那一刻的来临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