他又变回了那个刚下班的中年男人,甚至还低头整理了一下被狗扯破的塑料袋,这才不紧不慢地推门走了进去。
“哐当。”
老旧的防盗门关上的声音,此刻听在莫天明耳中,却沉重得如同擂鼓。
莫天明感觉自己的呼吸都停滞了。
他僵硬地转过头,看向对面的师父,喉咙发干,声音带着自己都未察觉的微颤:
“师父…您…您看到了吗?那步法…还有…那个眼神…”
陈刚没有说话。
他手中的茶杯端得极稳,但莫天明注意到,那杯中的浓茶表面短暂地泛起一丝涟漪。
陈刚的目光还停留在那扇已经关闭的单元门上,眼神锐利得仿佛能灼穿铁皮。
良久,他才缓缓地吐出声音,每个字都像是从胸腔深处挤压出来,砸在凝固的空气里:
“我们没找错。那是杀意!!”
面馆里弥漫着一种冰冷的死寂,方才市井的嘈杂仿佛被无形屏障隔绝在外。
莫天明只感觉体内的气血在疯狂躁动。
他死死盯着那扇已然关闭的单元门,耳边似乎还回响着野狗那声戛然而止的哀鸣。
“杀意……”他无声地重复着师父的话,每一个字都像冰锥扎进心里,冻结了之前的失望,燃起的是更沉、更冷的火焰。
陈刚缓缓放下茶杯,杯底与油腻的桌面接触,发出轻微却清晰的“咔”声。
他脸上的困惑和闲适都已褪尽,只剩下一种久经风浪才有的极致冷静。
“吃面。”陈刚的声音低沉而平稳,听不出丝毫波澜,仿佛刚才那句石破天惊的判断并非出自他口。
莫天明猛地回神,看向师父。
陈刚已经拿起筷子,夹起一箸已经有些凉掉、微微发胀的面条,从容地送入口中,细细咀嚼。
他的动作不快,甚至称得上缓慢,每一个步骤都一丝不苟,仿佛眼下最重要的事就是吃完这碗面。
莫天明深吸一口气,压下胸腔里翻江倒海的情绪,也低下头,强迫自己将碗里剩余的面条一口口吃完。
师徒二人沉默地对坐进食,面馆里只剩下筷子偶尔碰到碗边的轻响,以及窗外模糊传来的市声。
……
……
单元门在身后关上,将街市的嘈杂隔绝在外。
周暮生提着被狗扯破了塑料袋的肋排和青菜,踏上了老旧的楼梯。
楼道里弥漫着各家各户传来的饭菜香气和生活的噪音。
他脸上的温和倦怠如同戴久了的面具,在无人的楼梯间里,微微松弛下来,露出一丝难以察觉的疲惫,更深处,则是一闪而过的冰冷锐芒,与方才惊退野狗时如出一辙。
走到家门口,钥匙插入锁孔,转动。
“爸,你回来了?”客厅里传来周琛的声音,他正趴在茶几上写作业,头也没抬。
“嗯。”周暮生应了一声,声音恢复了平时的温和,“买了点排骨,晚上给你炖汤。”
他换好拖鞋,将菜拎进厨房。
狭小的厨房收拾得干净整洁。
他拿出砧板,将肋排冲洗干净,焯水,动作熟练而有序。
水流声哗哗作响。
周暮生的动作没有停顿,但眼神却逐渐飘远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