万一哪天自己真倒在拳台上起不来,母亲和妹妹手里握着这点钱,也能多几分安稳。
做完这一切,他才重新躺回床上。
身体极度疲惫,每一个细胞都在呐喊着需要休息,但精神却异常清醒,闭上眼睛,就是铁笼、鲜血、嘶吼、还有那双绝望的眼睛。
他强迫自己不再去想,开始默默运转呼吸法,引导着体内那微弱却坚韧的气血,缓缓流过四肢百骸,重点温养着受伤的部位。
不知过了多久,在气血温润的流转中,极度的疲惫终于压倒了精神的亢奋,他沉沉睡去。
睡眠并不安稳,梦境光怪陆离,充斥着扭曲的拳影和血腥的嘶吼。
……
第二天清晨,他不是被生物钟叫醒的。
“哥,起床啦,再不起要迟到啦!”莫小雨的朝气蓬勃的声音,清脆亮堂,隔着门板传来时,还伴着轻轻的敲门声。
莫天明猛地睁开眼,有那么一瞬间的恍惚,分不清昨夜是真实还是一场噩梦。
直到胸口隐隐的钝痛传来,才将他彻底拉回现实。
“知道了。”他坐起身,声音有些沙哑。
客厅中,林淑娟已经摆好了简单的早餐:一锅稀粥,一小碟咸菜,还有昨天剩下的几个包子。
她特意多煮了两个鸡蛋,放在兄妹俩面前的碗里。
“天明,你脸色怎么不太好?是不是学习太累了?”林淑娟看着儿子,眉头微微蹙起,语气里带着藏不住的担忧。
“没事妈,”莫天明扯出个轻松的笑,拿起鸡蛋在桌角轻轻一磕,熟练地剥掉壳,露出滑嫩的蛋白,“就昨晚没睡好,琢磨一道数学题来着。”他把蛋白掰下来递给妹妹,自己留了蛋黄,“喏,小雨,给你。”
“谢谢哥!”莫小雨眼睛一亮,伸手接过来,小口咬着蛋白。
林淑娟在一旁看着,嗔了句:“就你惯着她。”
莫天明嘿嘿一笑,把蛋黄塞进嘴里,咀嚼间抬眼看向母亲:“妈,您今天身子骨好些了没?”说着夹起一个肉包放进林淑娟碗里,又往妹妹那边推了推碟子里剩下的。
他太清楚母亲的性子,总想着把好的省给兄妹俩。
林淑娟望着儿子,脸上漾开温软的笑意:“好多了,早上起来浑身都利索,我打算一会儿去厂里上班。”
“那怎么行!”莫天明眉头猛地锁起,“医生特意说要多歇着!厂里流水线的活那么重,您这才缓了几天?”
莫小雨也跟着点头:“哥说得对,妈您再歇几天吧。”
林淑娟摸了摸女儿的头,又看向一脸固执的儿子,叹了口气,语气放缓却依旧坚定:“妈知道你们心疼我。但总在家歇着也不是事儿,人反而没精神。厂里昨天托人来问了,再不去,岗位怕是要给别人顶了。咱们家……”
她的话里带着一丝酸楚和坚持。
她虽然不知道儿子最近在做什么,但身上偶尔流露出不同于以往的沉稳,甚至一丝冷厉,让她心里总悬着块石头。
“可是您的身体……”莫天明急了,“钱的事您不用操心,我有办法!”
“你能有什么办法?”林淑娟罕见地打断他,语气添了几分强硬,“你现在最该顾的是学习。听妈的,就去上半天,累了就立马回来,成不?组长也答应多照看了。”
莫天明望着母亲眼里那份属于母亲的倔强,还有藏在眼底的忧虑,知道再争只会让她更添愁绪。
他攥紧拳头,指甲深深掐进掌心,钝痛感顺着指尖蔓延开。
莫小雨仰着头看看母亲,又看看哥哥,小脸皱成一团,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。
沉默片刻,莫天明深吸一口气,缓缓松开拳头,声音带着点发涩的沙哑:“……那说定了,就半天。但凡觉得有点不舒服,必须马上回来,不许硬撑。”
林淑娟见儿子让步,脸上重新露出笑容,“好,听你的,就半天。快吃吧,一会儿上学该迟到了。”
莫天明默默喝着稀饭,他懂母亲这份坚持——那是刻在骨子里的,对这个家的撑持。
前两天赵大龙带着人抬棺堵门的狠戾模样还在眼前晃。
母亲嘴上不说,心里却早为他那一句“有办法”悬着心,既怕他走了歪路,又心疼他小小年纪要扛这些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