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我之前写过遗嘱,放在卧室保险柜里,密码是妈的生日。
但我想补充三条。”
他深吸口气,声音稳稳的:
“第一,小尤已经是我妻子,我希望将来能和她埋在一起。
第二,以我们两个人的名义,给江老师的防沙治沙捐两千万。
第三,尤很孝顺,给你们送了红包,作为回礼,也替我给她父母送上两千万吧,就当是……”
他还没说完,小尤就急了:“不行!
我给你父母一百万,你还回来两千万?
你这不等于告诉网友,我贪啊!”
小明被她气笑,伸手揉揉她的头发。
“傻丫头,咱现在是一家人了,讲什么钱。”
“那也不行!”小尤瞪圆眼睛,“网友都说你人好,就是过不了美人关。
我可不想人没了,还被人戳着盒子骂我坑你!”
小明憋不住笑:“那怎么办?
我是顶流啊,娶了人家闺女只给一百万,
网友更得喷我抠门!”
“我不管,”小尤一叉腰,“你不能超过我!”
“行行行,听你的还不行嘛!”
小明咳了一声,重新对着镜头:“第三条改一下,给小尤爸妈九十九万九,
吉利,象征长长久久。”
小尤满意地点头:“这还差不多。”
小明笑眯眯补刀:“不过呢,咱老黄家娶人家姑娘,也不能空手啊。
爸、妈,你们替我准备份聘礼送过去啊。”
“你耍赖!”小尤当场炸毛,“你这换汤不换药!”
车厢里回荡着两人的笑声。
那笑声太亮,亮得像是在对抗整个黑暗。
气氛也终于从“遗言”的压抑里,缓缓松了口气。
隧道外,监控车内,周涛看着屏幕里两人相拥的画面,长长吐出一口浊气。
“总算——有惊无险。”
随行导演也跟着放松了肩膀,擦了擦额头的汗:
“周导,刚才石岚姐通知,说菲姐、章老师、肖医生三组嘉宾已经返程回知春宅。咱这边是不是也该收尾?”
周涛摇摇头,目不转睛地盯着监控画面:“不急。”
他眼角透着精明的光:“再等等。”
“江老师和林雪那边呢?”
导演翻看平板:“江老师还在搞学术讲座,已经延时两次了;林雪姐那边更夸张——临时加了个‘见家长’环节,估计还得俩小时。”
周涛抬腕看表,眉毛一挑:“那正好,我们也再等两小时。”
他心里暗暗打算盘——
两千万的投入,哪能轻易浪费?
——
另一边,燕大讲堂内。
江川的讲座已临近尾声。
他讲的内容不是什么玄之又玄的理论,只是平日里的一些创作心得。
言语不多,却句句掷地。
再配合他现场即兴展示的隶书笔势、几幅信手勾勒的水墨画,台下学生早已听得如痴如醉。
此时已过午饭点,整整比原定时长拖了一个多小时。
可底下仍不断有学生高呼:“江老师,再讲一点!”
江川只得苦笑着看向前排的李大国:“李院长,这再讲下去,怕是连食堂的阿姨都要下班了。”
李大国笑得尴尬,又满眼期盼:“江小友,那就改天!忙完节目,抽空再来一次?孩子们听得太过瘾了。”
江川犹豫:“这……”
没等他说完,旁边的谭立文已拍腿接话:“要讲也得来我们师大讲一场!下次我直接给你安排大礼堂,咱燕大的学生都能过去听!”
李大国当即瞪眼:“老谭,不讲武德啊?抢人也得分时候!”
谭立文笑眯眯:“抢?这是我学生,我还用得着抢?”
李大国不服道:“你学生怎么了?要不是我们在清江巧遇,你怕是早将这么个大才子忘了吧!老眼昏花的家伙!”
谭立文下巴微翘:“你说谁老眼昏花呢!”
……
两位老学者唇枪舌剑,现场学生看得哄堂大笑。
江川赶紧打圆场:“行行行!录完节目,我亲自备一堂公开课,燕大、师大一块儿听,总行了吧?”
李大国怕他敷衍,立刻追问:“那得定个日子!”
江川扶额:“两周之内,肯定安排!”
李大国点头:“这还差不多!”
谭立文又不依不饶:“啧,翅膀硬了,忘了老头子我咯?”
江川赶紧笑着赔罪:“您可是我恩师,忘谁也不能忘您。等这阵忙完,我一定登门拜访,带好酒带好画。”
“看你表现。”谭立文嘴上冷哼,眼里却全是骄傲。
江川正准备收尾:“那咱们今天就到这——”
“慢着!”
李大国忽然一拍手,转头冲学生招呼,“都别急着走,江老师讲了半天书画,哪能光说不练?得让孩子们见识见识真章!”
话音一落,几名学生立刻跑上前,三下五除二,把四张课桌拼成一体,铺上宽达一米、长两米的大宣纸。
江川都看呆了——
这架势……
是要让我一口气写满毕业墙啊?
可底下全是学生、同行、镜头,他又不好推。
只好苦笑着提笔,语气温和:“既然各位不嫌弃,那我就献丑了。”
他微微吸了口气,站在桌前。
墨汁如漆,宣纸如雪。
他右手执笔,手腕略抬,笔锋一沉——
第一笔“夏”字,铁画银钩,起笔如刀。
——“夏国之责任,不在他人,而全在我少年。”
浓墨落纸,笔走龙蛇。
隶书的“蚕头燕尾”在他笔下起伏生姿,每一横都像是铿锵的鼓点,每一竖都带着雷霆万钧的气势。
全场鸦雀无声,只听得笔毫在宣纸上沙沙作响。
那声音,不似写字,更像是某种仪式。
有人屏住呼吸。
有人双手合十。
连李大国,都忍不住站起身,眯着眼望着那一笔一划,眼角微微发颤。
“少年智则国智,少年富则国富——”
江川读着,写着,声若洪钟。
他每写完一句,都会轻轻念出,那一口字正腔圆的朗诵声,像是在召唤某种信仰的火焰。
黑墨未干,纸上却像有光流淌。
一旁的谭立文喃喃道:“这隶书……带着碑意。”
李大国点头:“不只是碑意,是骨气。”
那“少年强则国强”的“强”字,笔锋一顿,重若千钧。
墨点溅起,落在他袖口,也落在不少人心口。
学生席里,不少人已经悄悄红了眼眶。
有的拿出手机拍照,却又不舍破坏那一瞬间的肃穆。
随着最后一句“美哉我少年夏国,与天不老!壮哉我夏国少年,与国无疆!”落成,江川一笔收锋,抬笔如断崖,气势仍未散尽。
宣纸上,整篇《少年夏国说》气势如虹。
隶书古朴厚重,却透着不可一世的青春锋芒。
李大国第一个鼓掌。
那掌声起得突兀,却迅速蔓延——
如山洪决堤,教室的空气都在颤。
谭立文眼圈发红,声音有些发哽:“这才是读书人的担当。”
一旁的学生激动得几乎要跳起来:“江老师!求您一定把这幅字留下来!”
“我们要装在图书馆里!”
“要拍下来做迎新封面!”
江川被这阵掌声和呼喊包围,一时间也有些愣。
他抿唇一笑,把毛笔放下,手上还沾着未干的墨。
“这篇文,出自——谪仙人。
我无非是个写字的人,真正让人热血的,是这股少年之志。”
他顿了顿,微微抬头,目光扫过在场的年轻面孔:
“你们若能记得这一点,比我写多少字都强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