——而此刻的江川,
依旧没有察觉,台下有一双眼睛,正含泪看着他。
他说着说着,开始合着旋律轻唱起来:
那是一种不经意的温柔,像风掠过旧课桌的灰,也像记忆被一点点翻开。
“老师们都已想不起,
猜不出问题的你……”
歌声干净澄澈,像一条缓缓流淌的河。
每个音符,似乎都在把人心里的青春一点点唤醒。
江川抬眼,目光越过台下人群,神情温和,带着一点点遥远的怀念。
他不知道,这一瞬,于婉宁几乎要哭出声。
那首歌,字字句句,分明就是他们的故事。
“我也是偶然翻相片,
才想起同桌的你……”
琴声一转,轻轻顿了一拍。
江川微微侧身,像是在对着某个看不见的人低语。
“谁娶了多愁善感的你,
谁看了你的日记……”
台下的学生们渐渐安静下来。
连灯光似乎都变得柔和。
有人悄悄拭泪,也有人轻轻跟着哼。
“谁把你的长发盘起,
谁给你做的嫁衣……”
一曲未完,空气里早已弥漫着淡淡的忧伤。
那不是悲剧,而是每个人都能懂的——
成长的代价。
江川唱得极投入。
他的声音温柔,却藏着岁月的钝痛。
像一个人站在时间的尽头,回望那段再也回不去的青春。
“那时候天总是很蓝,
日子总过得太慢。
你总说毕业遥遥无期,
转眼就各奔东西……”
台下,不少同学已经抬手擦泪。
郜怀远偷偷揽住吕思的肩,轻声道:“别哭,这歌唱的是我们以后老了的样子。”
吕思却红着眼笑:“我才不哭,是你哭了吧。”
而于婉宁——
早已泪如雨下。
这一刻,她仿佛觉得,这首歌的每一字,每一句,无不是再诉说他们回不去的过去。
那时他也曾笑着对她说:“等我以后成名了,也写一首属于我们的歌。”
如今,他真的做到了。
只是,歌词里早已没有她的名字。
“从前的日子都远去,
我也将有我的妻。
我也会给她看相片,
给她讲同桌的你……”
最后一段落下,江川收回视线,轻轻一拨,尾音干净利落。
全场寂静良久。
然后——
掌声如潮。
有人起立鼓掌,有人掩面啜泣。
手机闪光灯星星点点,像夜空中洒满的萤火。
江川笑着鞠躬。
他看向学生们的方向,声音温柔:
“歌是伤感的。”
“但,我祝愿你们,全都能一直幸福的坚守下去!”
而这时,于婉宁已默默起身,轻轻离席。
她怕江川看到她的眼泪。
因为她知道——
他唱的,不止是《同桌》。
他唱的,是他们曾经的“过往”。
——那段蓝天白云下的旧时光,
此刻终于,有了结局。
而江川却始终没察觉,台下那双早已湿润的眼睛。
他抱着吉他,嗓音清澈,笑意单纯。
而此刻,全场已彻底沸腾。
“再来一首!”
“唱《今天你要嫁给我》!”
“《天地龙鳞》——”
“还有《夜空中最亮的星》——!”
呼喊声此起彼伏,几乎要掀翻屋顶。
闪光灯乱作一团,几位摄像师都快跟不上镜头。
江川连抬了好几次手,才把场面一点点压了下去。
“咱们今天的主题,是——学术交流。”
他笑着扫了一圈台下,语气无奈又调皮,“不是我不想唱,是再唱下去,你们李院长就该发飙了。”
台下爆出一阵笑声。
李大国慢悠悠站起,接过话筒:“同学们,江老师刚才唱得好不好?”
“好!好!好——!”
喊声震天。
“唱得好是一回事,”李大国笑着压手,“可咱也不能光顾着追星啊。江老师刚才的现场创作,就是一堂最好的文学课——他用情绪带入,用意象写人,这些可都是文学的灵魂。”
学生们纷纷点头,气氛渐渐从狂欢回到了“学习”模式。
李大国见火候差不多,眯着眼又来了一句:“当然——咱们后面还安排了,比唱歌精彩百倍的内容!你们想不想看?”
“想!想!想——!”
喊声再起,比刚才还整齐。
他抬手一挥:“那就——把‘国宝’请上来!”
“国宝?!”
全场瞬间骚动。
江川也愣了——这是什么新活?
难不成请了个熊猫来?
结果下一秒,几名安保小心翼翼地抬上两副画,放在讲台中央。
江川一眼就认出来了——
那是他在普济寺时画的那两幅——《孤禽图》和《六柿图》。
他差点没笑出声。
“李院长,您这是玩哪出?”
李大国意味深长地看着他,语调忽然正经起来:
“小江老师,你这才华——老实说,已经不是惊艳,是吓人。”
“音乐、诗词、书法、绘画,哪一样拎出来都能单开一门课。”
“我们几个老家伙商量半天,实在想不出让你讲什么。”
他顿了顿,笑意渐浓:
“干脆,就让你从这两幅画开始,带孩子们上一堂真正的——传统文化课,怎么样?”
现场瞬间安静。
灯光映着画轴的金边,江川指尖微动,眼底浮出一抹笑意。
那一刻,他的神态,像极了古画中的隐士——
清风徐来,气定神闲。
他看了眼李大国,又扫了一圈台下的学生,嘴角微微一挑:
“那就——先讲讲咱们夏国的写意水墨吧。”
话音落下,现场瞬间安静下来。
灯光聚焦在讲台中央。
江川神情平静,步履从容,走到画前,指尖轻点着那幅古色古香的画轴。
“这幅《六柿图》——看似随意,其实是我当年研究清江佛学文化时的一个顿悟。”
他微微一顿,抬眼看向台下,“色即是空,空即是色。”
这一句话,像一枚小石子落进湖心。
全场瞬间安静下来。
江川的语调平稳而低缓,带着一种从容的节奏感。
他从“水墨之虚实”讲到“佛理之空明”,再从“意境之高远”延伸到“书法之留白”。
每一个转折都顺滑自然,像是一条溪流,从高山涓涓而下,不紧不慢,却自成气象。
“写意,”他说,“不是写形,而是写心。水墨的最高境界,就是让墨为心说话。你看这六柿——浓淡不一,仿佛六种人生:有的浓烈,有的淡泊,有的圆满,有的未熟。人生百态,不过如此。”
讲到动情处,他拿起教鞭在空中轻轻一点:“佛学讲空,书法讲势,绘画讲意——三者其实是一体的。空不是虚无,而是留白;白不是无物,而是余韵。”
……