这首曲子并不长，只有短短一分多钟。
旋律不复杂，节奏平稳，技巧上也毫无炫技的痕迹。
江川连续弹了三遍，三遍的节奏、情绪、力度几乎一模一样，如同机器复刻般精准，没有一丝一毫的起伏与情绪波动。
当最后一个音符落下，全场一片沉默。
不是因为这首曲子有多惊艳，而恰恰相反——
它太平了，平得像白开水，甚至连点温度都感受不到。
洛菲嘴角抽了抽，强忍住吐槽，心中却不免泛起波澜：看来江老师……也不是万能的。
让他一个流行音乐创作人，去搞古典音乐，确实有点赶鸭子上架的意思了。
李剑则微微皱起眉头，仿佛隐隐察觉到了什么，却一时间又说不出关键所在。他不动声色地将视线投向小尤。
只见小尤此时竟双眼紧闭，唇瓣轻颤，十指悬在半空，仿佛在无形中弹奏着什么——像是陷入了某种极深的感知状态。
她沉浸了，深深沉浸进去了。
弹幕则是一片疑云：
【？？？这就完了？】
【实话说，听不出哪里好……】
【我不懂钢琴，但我懂寡淡，这已经淡出天际了。】
【有没有大神解释一下？小尤这是什么状态？为啥像走火入魔了一样？】
【不会是尬夸吧？不懂不敢说。】
就在众人疑惑不定之际，江川缓缓走到小尤面前，声音平静：“怎么样？需不需要我把谱子写下来？”
小尤却没有回应，只是轻轻摇头，随即缓步走向电钢，坐了下来。
下一秒，十指落键。
旋律骤然喷薄而出。
仍是那首曲子，音符未改分毫，节奏也未变动。
可气质却天差地别！
她的演奏，像是在用这首极度平淡的曲子，讲述一段压抑至极的故事。
每一个音都像是从深井中掏出来的情绪，在克制中寻找倾诉，在平静中积蓄冲击。
然而——
尽管小尤的演奏技艺愈发纯熟，情绪也渐入佳境，曲子的层次感逐渐展现，但本质上，这依然是一首朴素得近乎寡淡的练习曲。
旋律平稳，没有高潮；
节奏克制，不加修饰。
哪怕小尤弹得再动情，也无法掩盖这首曲子本身的“素颜”。
洛菲皱了皱眉，轻声嘀咕道：“让老师写钢琴曲……真是难为您了。”
江川却一脸淡然：“好在我平时有积累，藏了这么一首，要不还真交代不了。”
洛菲：？？？
合着我刚才是在给你找台阶，你倒好，自己搬张椅子坐上去了，还顺便翘了个二郎腿？
她忍不住在心里吐槽：这曲子再朴素一点，怕不是就成电钢自带演示了。随便抓个作曲系的学生，都能交个更复杂的作业吧？
李剑倒是像嗅到什么门道，饶有兴致地追问：“江老弟，你就别端着了，这首曲子到底有什么特别的地方？”
江川轻轻一笑：“不如……让小尤来告诉你们。”
这时，小尤刚好弹完最后一个音符。
她深吸一口气，缓缓站起身，居然郑重地朝江川鞠了一躬：“谢谢您，江老师。”
“这是我学琴以来，弹得最‘舒服’、最走心的一首练习曲了。”
“它好像没有任何难度，却能把所有细节暴露得一清二楚，真的非常感谢您！”
江川随意摆了摆手：“以后，它就是你的了。”
小尤睁大了眼，惊喜而又谨慎地确认：“真的……可以吗？”
江川点头：“当然。”
小尤这才小心翼翼地问：“它有名字吗？”
江川想了想，道：“平时我拿它来活动手指，草名叫‘江川五号练习曲’。”
顿了顿，他看了眼琴键，随口补充：“如果非得起个名字……那就叫《黑键》吧。”
“黑键？”
洛菲和李剑一愣，面面相觑，显然没听出个所以然来。
小尤却笑了，眼底闪着光。
她俯身再次坐回琴凳，轻轻按下一个个音符，同时解释道：
“这首曲子最独特的地方就在于——它完全是用黑键写的，白键一个都没碰。”
她随手演示了几小节，果然，指尖在黑键间流转如飞，轨迹优雅却不越雷池一步。
李剑睁大了眼：“这么说……整首曲子全都用的是五声音阶？”
江川点点头：“不错。也正因为只用黑键，它的调性天然有种‘东方式’的空灵。表面简单，其实越弹越难。你每一个触键的力道、停顿的长短、情绪的拿捏，全都被无限放大——没有任何遮掩的余地。”
“所以它才适合练心，也适合挑人。”
这下弹幕也彻底明白过来，瞬间爆炸：