澄园得了嫡子的消息,如同长了翅膀,不出半日便传遍了整个宁远侯府,自然也传到了那深居简出、终日与青灯古佛为伴的小秦氏耳中。
佛堂内,檀香袅袅,小秦氏跪在蒲团上,手中捻着佛珠的动作在听到心腹妈妈低声禀报时,几不可察地顿了一瞬。她紧闭的双眼眼皮微微颤动,再睁开时,那眸底深处飞快掠过一丝极其复杂的情绪,有嫉恨,有不甘,但更多的,是一种计谋落空后的冰冷与重新燃起的算计。
她慢慢站起身,由妈妈扶着走到窗边,望着窗外庭院中积着的薄雪,脸上竟缓缓浮现出一种堪称“欣慰”与“激动”的神情,甚至还用帕子按了按并无泪水的眼角。
“好!好啊!侯府终于有后了!这可是天大的喜事!”她声音带着恰到好处的哽咽,仿佛真心实意为顾廷烨和侯府感到高兴,“烨哥儿有了嫡子,我这做母亲的,也算是了一桩心事,对得起老侯爷的托付了。”
她沉吟片刻,对心腹妈妈吩咐道:“去,开我的库房,将那尊白玉送子观音,还有那套赤金镶宝的长命锁,给澄园送过去,就说是给我那孙儿的见面礼,盼他平安康健,福泽绵长。”
厚礼送出后,小秦氏似乎觉得这还不够。次日,她便派了身边另一位颇为体面的妈妈,亲自去了澄园求见顾廷烨。
那妈妈被引到外书房,对着端坐案后、神色疏淡的顾廷烨恭敬行礼,脸上堆满笑容:“恭喜侯爷!贺喜侯爷!太夫人听闻夫人生下小公子,欢喜得一夜都没睡好,直说是祖宗保佑,侯府之福!”
顾廷烨眼皮都未抬,只淡淡“嗯”了一声,手中依旧批阅着公文。
那妈妈见状,心中打鼓,却还是硬着头皮,将小秦氏嘱咐的话说了出来:“侯爷,太夫人想着,小公子乃是侯府嫡长孙,身份尊贵,这取名一事,关乎一生运程,最是紧要不过。太夫人昨夜在佛前祷祝了许久,又翻查了族谱典籍,精心挑选了几个极好的字,寓意深远,又合辈分,特命老奴送来,请侯爷和夫人参详定夺。”
说着,她便从袖中取出一张洒金笺,上面用工整的小楷写着几个字,如“璋”、“睿”、“琛”等,皆是寓意贵重、聪慧的字眼。
顾廷烨闻言,终于停下了笔,抬起头,目光平静无波地看向那妈妈,那眼神却让妈妈觉得如同被冰水浇头,瞬间寒意彻骨。
“有劳母亲费心了。”他的声音听不出喜怒,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断然,“不过,孩子的名字,我心中已有计较,便不劳动母亲了。”
那妈妈脸上的笑容瞬间僵住,还想再劝:“侯爷,太夫人也是一片慈心,这几个字都是……”
“不必多言。”顾廷烨直接打断她,语气依旧平淡,却带着千钧之力,“母亲年事已高,正该颐养天年,这等琐事,无需她老人家再操心。你回去禀明母亲,就说她的心意,我与明兰心领了,名字之事,我自有主张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