果然,顾四婶见明兰依旧不声不响,只当她被自己说中了心事,或是年轻面嫩不敢反驳,便图穷匕见,说出了真正的来意:“唉,我这做婶娘的,看着真是又心疼又着急。想着你一个人支撑这么大个家业,着实不易。正好,我这些年闲着也是闲着,对咱们顾家各房各院、乃至京中好些姻亲故旧家的情况,都还算熟悉,于这管家理事,也颇有些心得。”
她脸上露出一种“舍我其谁”的慷慨表情:“若是侄媳妇你不嫌弃,四婶我就厚着脸皮,时常过来走动走动,帮你‘教导教导’,提点提点。遇上些不好处置的人情往来,或是哪处产业出了棘手的麻烦,我也能帮着出出主意,疏通疏通关系。总好过你一个人摸着石头过河,万一出了岔子,岂不是辜负了侯爷的信重?”
一番话说得冠冕堂皇,仿佛全然是为明兰和侯府着想。但字里行间,无不透露出一个意思:你年轻不懂事,手段又过激,需要我这个“经验丰富”的长辈来“教导”和“分担”,说白了,就是想趁机插手侯府事务,分一杯羹。
明兰心中冷笑,若真让她插进来,只怕这侯府的内务,日后就要多一个“太上皇”了。她轻轻放下茶盏,抬起眼,目光平静地看向顾四婶,唇角虽噙着笑,眼神却已带上了几分不易察觉的锐利:
“四婶关怀,侄媳心领了。”她语气温和,却带着疏离的屏障,“只是,管家理事,乃是侄媳分内之责。母亲(指小秦氏)虽静养,亦时常提点。侯爷虽忙于公务,府中大事亦会过问定夺。”
她微微一顿,继续道:“至于前番处置管事,人证物证俱在,其行径已触犯家规国法,依律处置,正是为了肃清府邸,以正家风。若因顾及所谓‘人情’而徇私枉法,只怕才会真正寒了忠仆之心,损了侯府根基。四婶您说,是不是这个理?”
她的话,既点明了自己管家有嫡母和丈夫的支持,名正言顺;又将严厉处置上升到了“维护家规”、“稳固根基”的高度,直接把顾四婶“欠火候”、“得罪人”的指责顶了回去。
顾四婶没料到明兰会如此直接且强硬地回应,脸上那热络的笑容顿时有些挂不住,干笑了两声:“呵呵,侄媳妇说得……倒也在理。只是……”
“四婶放心。”明兰不给她再说下去的机会,站起身,端茶示意,“侯府事务,侄媳自会谨慎处置,不敢劳烦四婶过多费心。若族中确有事务需商议,自有侯爷与族老们定夺。四婶难得过来,多用些茶点便是。”
这便是端茶送客了。
顾四婶看着明兰那年轻却沉稳笃定、丝毫不为所动的面容,知道今日这“教导”之权是无论如何也谋不到了,心中又是失望又是恼怒,却也不敢在侯府放肆,只得强笑着起身:“既然侄媳妇心中有数,那四婶也就放心了。你忙,你忙,我就不多打扰了。”
说完,悻悻然地带着贴身妈妈离开了。
看着顾四婶离去的背影,明兰眸中的笑意彻底冷了下来。她知道,这绝不会是最后一个觊觎侯府家业、想趁她年轻来“指手画脚”的亲戚。内部的蠹虫刚清理了一部分,外部的窥伺便接踵而至。这高门主母之位,果真是一刻不得清闲。然而,无论是内部的阴诡,还是外部的觊觎,她都绝不会退让半分。这侯府的中馈之权,既然已在她手中,便不容任何人再来染指!