几位族老交换了眼色，最后由最年长、地位最高的那位叔公重重地咳了一声，打破了沉默。他须发皆张，脸色因愤怒而涨红，手指颤抖地指向曼娘，声音带着老年人特有的沙哑，却充满了不容置疑的威严和滔天的怒意：
“曼娘！你这蛇蝎心肠的毒妇！时至今日，你还有何话可说？！”
曼娘瘫在地上，如同死狗，连抬头的力气都无，只能发出细微的、如同破风箱般的喘息声。
那族老见她这般模样，更是气不打一处来，痛心疾首地继续斥责道：“我顾氏一族，虽非钟鸣鼎食之极贵，却也世代忠良，清清白白，何曾出过此等骇人听闻的丑事！你……你竟敢……竟敢以抱养之外姓野种，冒充我侯府血脉！此乃混淆宗祧，辱没祖宗之第一大罪！”
另一位族老接口道，语气同样严厉：“不仅如此！你为达目的，不择手段！先是欺瞒侯爷多年，后又试图以卑劣手段，在这滴血认亲之上再做手脚，愚弄我等宗亲！其心可诛！其行可鄙！若非侯夫人明察秋毫，心思缜密，步步拆穿你的奸计，我顾氏满门颜面，岂不尽数毁于你这贱妇之手？！”
“恶毒！实在是恶毒至极！”又一位族老摇头叹息，脸上满是厌恶与后怕，“为一己私欲，行此欺天瞒海之事，险些让我侯府替他人养子，沦为天下笑柄！你这妇人，还有没有一点廉耻之心？！还有没有一点人性天良？！”
族老们你一言我一语，言辞激烈，将曼娘的罪行一条条、一桩桩地揭露并痛斥。他们的愤怒是真实的，后怕更是真实的。宗族血脉，在这个时代是至高无上的，曼娘的行为，触碰了最根本的底线，动摇了家族的根基。这比任何内宅阴私都要严重百倍。
四夫人用团扇掩面，低声对五夫人道：“真是……真是想不到，平日里看她一副柔弱可怜相，心肠竟黑到了如此地步！想想都让人脊背发凉！”
五夫人连连点头，心有余悸：“可不是嘛！这等手段，简直是闻所未闻！日后可真要擦亮眼睛，知人知面不知心啊！”
小秦氏始终低垂着眼睑，手中的帕子已被拧得不成样子。族老们每一声斥责，都像鞭子一样抽在她的心上。她虽未直接参与，但曼娘是她当年默许甚至暗中推动留在顾廷烨身边的，目的就是为了给顾廷烨添堵，给明兰制造麻烦。她万万没想到，曼娘的胆子竟然大到如此程度，竟敢弄个野种来冒充侯府子嗣！这已然超出了她能控制的范围，甚至可能引火烧身！此刻，她心中充满了对曼娘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恼恨，以及对自己处境深深的担忧，那念了千万遍的佛号，此刻也安抚不了她狂跳的心脏。她必须彻底撇清关系！
在一片唾弃与斥责声中，曼娘就像暴风雨中一叶破碎的扁舟，随时可能被彻底吞噬。她所有的算计、所有的野心、所有的伪装，在这一刻，被彻底撕碎，暴露在光天化日之下，承受着所有人的鄙夷和审判。
真相，以最残酷的方式，大白于天下。
留给她的，只剩下无尽的绝望和即将到来的、严厉的惩罚。厅内的空气，仿佛都带着铁锈般的血腥味，预示着风暴之后的清算，即将来临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