侯府深宅,曲径通幽,那些关于新夫人的风言风语,如同角落里滋生蔓延的苔藓,虽不显眼,却无孔不入。它们在某些人的刻意纵容下,悄无声息地流动,试图玷污那抹刚刚立起来的、清正而锐利的身影。
这日午后,顾廷烨从前院书房出来,欲往演武场活动筋骨。行至抄手游廊处,隐约听见假山后传来几个小厮压低的嬉笑声,夹杂着些许不堪入耳的词汇。
“…可不是么,瞧着娇娇弱弱的,下手可真黑…听说在娘家时就…”
“…如今澄园可是铁桶一般,全是她的人…太夫人那般和善的人都插不进手…”
“…‘貌美心狠’,这话真真没错…也不知用了什么手段,哄得侯爷…”
顾廷烨脚步倏地顿住,脸色瞬间沉了下来。他虽知府中必有闲言,却没想到竟已传到前院,且如此不堪入耳。他周身的气场骤然变冷,如同出鞘的利剑,凛冽的杀气惊得廊下挂着的鸟雀都噤了声。
他并未立刻发作,只是面无表情地转过身,朝着声音来源处走去。靴子踩在青石板上,发出沉稳而令人心悸的声响。
假山后的几个小厮正说得兴起,冷不防看到转角处出现的玄色衣袍和那张冷峻冰寒的脸,顿时吓得魂飞魄散,嬉笑声戛然而止,如同被掐住脖子的鸡,噗通噗通跪倒一地,磕头如捣蒜:“侯…侯爷饶命!侯爷饶命!”
顾廷烨目光如冰刃般扫过他们,声音不高,却带着千钧重压,一字一句砸在他们心上:“方才,在议论什么?”
几个小厮面无人色,抖得不成样子,哪里还敢重复半个字。
“侯府的规矩,都忘到狗肚子里去了?”顾廷烨的声音愈发冰冷,“主子也是你们能妄加议论的?”
他甚至没有指名道姓,但所有人都知道他说的是谁。
“自行去刑房,各领二十鞭子。”他冷冷下令,不容置疑,“若再让本侯听到半句闲言碎语,议论澄园,议论夫人,便不是几鞭子能了事的了。滚!”
“谢侯爷开恩!谢侯爷开恩!”小厮们如蒙大赦,连滚爬带地跑了,生怕慢一步就会血溅当场。
顾廷烨站在原地,负手而立,眉宇间笼罩着一层寒意。他深知这些流言的源头绝非几个小厮那般简单,但此刻,他需要表明他的态度。维护明兰,便是维护他自己的权威,亦是维护这刚刚建立起来的、脆弱的同盟。
这一幕,很快便传遍了侯府。宁远侯爷为维护新夫人,严惩妄议主子的下人!消息所到之处,那些暗地里的窃窃私语顿时收敛了许多。谁都知道,侯爷向来言出法随,手段酷烈,触怒他的下场绝非儿戏。
晚间,顾廷烨回到澄园。屋内灯火温暖,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安神香气息。明兰正坐在灯下缝制一件中衣,看尺寸和样式,是给他的。她针脚细密均匀,神情专注柔和,仿佛白日里那些纷扰污秽从未存在过。
顾廷烨走进来,目光落在她恬静的侧脸上,心中那一点因流言而起的躁意渐渐平复。
明兰听到动静,抬起头,放下手中的活计,起身迎道:“侯爷回来了。”她目光清澈,并无委屈诉苦之意,亦无刻意讨好之态,一如往常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