庭院中的空气仿佛依旧残留着方才那场雷霆风暴的肃杀之气。阳光明明朗照,却让人觉得脊背发寒。那枚孤零零躺在地上的青玉杯已被丹橘小心拾起,用软布托着,站在明兰身侧,如同一个无声却沉重的证物。
被堵嘴拖下去的张嬷嬷、李嬷嬷凄惶绝望的呜咽声似乎还在耳边回荡,赵嬷嬷昏死被拖走的画面更是触目惊心。查抄出的累累赃物以及与太夫人院内往来的可疑信件,如同无形的巨石,压在每一个尚未离去、奉命留候的管事和重要仆役心头。
明兰依旧端坐于廊下,面容平静,仿佛刚才那番掀翻天地、揪出蛀虫的铁腕行动并非出自她手。她甚至没有去看那些堆放在一旁的赃物,只是目光淡然地扫过底下噤若寒蝉、脸色发白的众人。
短暂的沉寂之后,她开口了。声音不高,却带着一种经过方才风暴洗礼后、更加不容置疑的决断力,清晰地传入每个人耳中:
“侯府家规,第七条,背主、贪墨、窃盗者,该如何处置?”她像是在提问,目光却直接落在管家身上。
管家一个激灵,连忙躬身,声音带着压抑不住的微颤,高声回道:“回夫人,家规第七条:背主忘恩、贪墨府财、窃盗器物者,一经查实,主犯重责八十棍,革除差事,连同其家眷,一并发卖出府,永不叙用!情节严重者,送官究办!”
每念出一句,底下众人的头就更低一分,心跳就更急促一分。八十棍!那足以要了半条老命!连同家眷,一并发卖!这是最严厉的惩罚!
明兰微微颔首,脸上没有任何表情,仿佛只是在确认一件寻常事务。
“张氏、李氏,贪墨御赐之物,监守自盗,证据确凿。赵氏,行窃库藏珍品,人赃并获,更涉嫌勾结外人,传递消息。”她语气平稳地陈述着罪状,每一个字都如同最终判决,砸在众人心上,“数罪并罚,依家规,断无可恕。”
她略一停顿,目光扫过全场,看到那两位仅存的、来自小秦氏处的王嬷嬷和另一位负责杂事的嬷嬷,此刻已是面无人色,互相倚靠着才能勉强站立,抖得如同秋风中的落叶,眼中充满了无尽的恐惧,连与明兰对视的勇气都没有。
明兰的视线在她们身上停留了极其短暂的一瞬,并未多言,随即移开。
她提高了声音,斩钉截铁,下达了最终的命令:
“传我的话:张氏、李氏、赵氏三人,罪证确凿,依家规,罪无可赦!念在其等曾在府中伺候多年,免去杖责,即刻连同其名下所有家眷,一并发卖往北地苦寒之处的矿场为奴,即刻执行,不得延误!”
免去杖责,并非仁慈,而是让其活着承受发卖为奴、永世不得翻身的痛苦!北地矿场!那是九死一生、比直接打死更为凄惨的去处!还要牵连家眷!
这判决之严厉,手段之狠绝,令人心胆俱裂!
“是!谨遵夫人之命!”管家及一众管事心头巨震,不敢有丝毫迟疑,立刻躬身领命,声音都因恐惧而变了调。立刻便有得力的仆役飞奔出去传令安排。
处置完主犯,明兰的目光终于再次落在那两位几乎要瘫软在地的嬷嬷身上。
王嬷嬷二人接触到她的目光,如同被冰水泼头,猛地一颤,险些当场跪下。
明兰的语气却稍稍缓和了些许,但依旧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:“至于王妈妈,刘妈妈。”
被点名的两人浑身一僵,几乎要晕厥过去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