墨兰称病未出。夜深人静时,她却独自来到祠堂,对着祖宗牌位跪下。
“列祖列宗在上...”她声音哽咽,“为何偏偏是这个时候...若是早上一年...”
若是早上一年,母亲还在得势,她也能风风光光议亲。如今长枫中了举,众人只会夸明兰助兄有功,谁还记得她这个嫡女?
“我不甘心...”她攥紧衣襟,“凭什么好事都让她占尽!”
而此时明兰房中,却是另一番光景。长枫特意来道谢,还带来一支青玉笔:“区区薄礼,聊表谢意。”
明兰推辞不过,只得收下。兄妹二人说起秋闱文章,竟是十分投契。
“二哥哥如今文章越发沉稳了。”明兰由衷道,“可是得了什么机缘?”
长枫沉吟片刻:“那日读到《孟子》,忽然开窍。‘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,必先苦其心志’...往日只觉得是空话,如今才知是真谛。”
明兰颔首:“二哥哥经此一遭,倒是因祸得福了。”
长枫望着灯花,忽然道:“六妹妹...往日是我糊涂,听信母亲...和四姐姐的话,对你多有疏远...”
明兰忙道:“二哥哥说哪里话。兄妹之间,哪有隔夜仇。”
长枫重重点头,眼中尽是释然。
消息传到寿安堂,老太太对房妈妈叹道:“枫儿经此一挫,倒是成熟了。可见磨难未必是坏事。”
房妈妈笑道:“也是六姑娘大度。若换作旁人,只怕要记恨呢。”
老太太颔首:“明儿确实难得。”又蹙眉,“只是墨儿那边...越发孤僻了。”
房妈妈低声道:“四姑娘近日常往外跑,说是去慈云寺...”
老太太摆摆手:“由她去吧。总要吃了亏才明白。”
而此时慈云寺禅房内,墨兰正对着一方素帕垂泪。帕上绣着几茎青竹,正是文炎敬的手笔。
“文郎...”她喃喃自语,“你若能高中,我便是吃再多苦也值得...”
窗外秋风萧瑟,吹不散满腹愁绪。
盛府欢庆三日,各方贺礼不断。长枫中举虽名次不高,却显盛家教导有方,连知府都送来贺仪。
明兰忙着打理回礼,海朝云从旁协助。姑嫂二人配合默契,将一应事务处理得井井有条。
王氏见状欣慰道:“有你们二人,我可清闲多了。”
唯有墨兰,看着门前车马往来,心中越发酸涩。这日终于忍不住,在给林噙霜的信中写道:“...兄长中举,众人皆贺明兰助兄有功,竟无人记得母亲教诲之恩。女儿孤苦无依,唯有母亲...”
写罢,泪如雨下。
明兰在日记中欣慰写下:“二兄中举,家门之幸;磨难成长,方见真章;兄妹和睦,最是可贵。”
写罢,她吹熄烛火。月光如水,照着盛府的喜庆,也照着某些人的失意。
秋闱放榜,有人得意有人愁。而更大的风波,正在暗处悄然酝酿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