顾廷烨瞥他一眼:“多嘴。”
老廖忙噤声,心里却嘀咕:二公子平日最不耐烦打听这些闺阁之事,今日倒是稀奇。
伤口包扎妥当,顾廷烨挥退老廖,独自靠在榻上养神。帐外风声呼啸,夹杂着伤兵的呻吟,更显边关凄凉。
他又取出那张纸条,就着昏黄的油灯细看。字迹工整,笔画却还带着稚气,显是认真练习过的。落款的兰草图案画得生动,倒有几分灵气。
“药到病除,平安归来...”他轻声念着,眼前仿佛浮现出那个一本正经的小丫头,蹙着眉头写下这祝福的模样。
真是个有趣的孩子。他漫无边际地想,若是将来...
这个念头刚冒出来,他就自嘲地笑了。他是宁远侯府的嫡子,纵然如今被父亲放逐边关,婚事也轮不到自己做主。盛家虽清贵,门第却差了一截,父亲断不会同意。
更何况,那还是个没长开的小丫头。
但不知为何,想到那双清澈坚定的眼睛,他心中竟生出几分模糊的好感。在这杀伐不断的边关,这份来自江南水乡的牵挂,显得格外珍贵。
“二公子!”帐外传来急促的脚步声,“将军有请!”
顾廷烨收起思绪,迅速披衣起身。边关军情紧急,容不得他多想这些风花雪月。
然而走出营帐时,他还是将那个白玉瓷瓶小心地揣进了怀里。药香隐隐,仿佛带着江南湿润的气息,在这黄沙漫天的边关,成为一丝难得的慰藉。
远在扬州的明兰,自然不会知道边关的这一切。她正在灯下核对庄上的账目,忽然打了个喷嚏。
“姑娘可是着凉了?”小桃忙递上热茶。
明兰摇头:“无妨。”她望向窗外,月色如水,忽然想起什么,“前日庄上送来的药材,可都入库了?”
小桃笑道:“姑娘放心,都登记造册了。老夫人还夸姑娘想得周到,庄上自产的药材,比外头买的还好呢。”
明兰颔首,继续低头算账。颈间的玉佩随着她的动作轻轻晃动,在灯下泛着温润的光泽。
她自然不会知道,远在边关的顾廷烨,正对着她稚气的字迹出神。更不会知道,这小小的纸条,竟在杀伐不断的战场上,给那个骄傲的少年带来一丝难得的温暖。
世间因缘,往往起于微末。谁又能想到,江南闺阁中的一次邂逅,边关沙场上的一瓶伤药,会在将来掀起怎样的波澜?
明兰在日记中记下:“庄务渐顺,仍需谨慎;年关将至,诸事繁忙;不忘初心,方得始终。”
写罢,她吹熄烛火。窗外月明星稀,映照着扬州城的安宁,也映照着边关的烽火。
而此刻的顾廷烨,正站在点将台上,听将军部署明日的战事。寒风吹起他染血的披风,怀中的白玉瓷瓶贴在心口,仿佛一个小小的护身符。
“盛家六姑娘...”他在心中默念,唇角无意识地扬起一抹笑意。
或许连他自己都不知道,这个模糊的好感,会在将来生根发芽,长成参天大树。
夜色深沉,两处相思,一处月明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