老太太取出一本旧账册,指着上面的数字:“这是府中往年的开支,你仔细看看,可看出什么门道?”
明兰接过账册,认真翻阅。她发现每年的米粮支出都在一百两左右浮动,唯有近三个月,突然增加到了一百二十两。
“祖母,”明兰小声说道,“米粮支出近来似乎多了些。”
老太太眼中闪过一丝赞许:“哦?何以见得?”
明兰指着账册上的数字:“去岁同期都是一百两左右,今年米价平稳,却支出一百二十两。若是采买陈米,更不该多出这许多。”
老太太点点头,却不置可否,只道:“再看仔细些。”
明兰又仔细看了一遍,忽然发现一个问题:账册上记录的是“米粮支出”,但并未写明是新米还是陈米。若是有人以采买陈米为名,实则虚报支出...
她不敢再说下去,只是抬头看着祖母。
老太太意味深长地看着她:“看出问题是一回事,如何处置又是另一回事。有些事,急不得。”
明兰似懂非懂地点点头。
这时,房妈妈进来通报:“林小娘来了,说是给老太太请安。”
老太太淡淡道:“让她进来吧。”
林噙霜穿着一身绯色衣裙,春风满面地走进来,见到明兰也在,眼中闪过一丝讶异,随即笑道:“明兰也在啊,真是越来越有大家闺秀的模样了。”
明兰低头行礼:“林小娘安好。”
林噙霜转向老太太,语气亲热:“老太太近日可好?妾身新得了一些上好的血燕,特地送来给老太太补补身子。”
老太太淡淡一笑:“难为你有心。不过我这把年纪,吃这些也是浪费,还是留给年轻人吧。”
林噙霜连忙道:“老太太说哪里话,您可是我们盛家的主心骨...”
明兰站在一旁,安静地听着林噙霜与祖母周旋。她注意到,林噙霜虽然语气亲热,但眼神却时不时瞟向桌上的账册。
又说了会儿话,林噙霜才告辞离去。临走前,她特意对明兰笑了笑:“明兰有空也常来林栖阁坐坐,你四姐姐常念叨你呢。”
明兰乖巧应道:“谢林小娘挂心。”
林噙霜走后,老太太忽然问道:“你觉得她今日为何而来?”
明兰想了想,小声答道:“或许是为了账册的事。”
老太太满意地点点头:“不错。管家娘子是她的心腹,账目出了问题,她自然要来探探风声。”
明兰疑惑道:“那祖母为何不...”
“不急。”老太太打断她,“鱼儿刚咬钩,不能急着收线。要等它咬实了,再也挣脱不得。”
明兰若有所思。
傍晚时分,雪又下了起来。明兰坐在窗前,看着漫天飞雪,心中反复想着祖母的话。
鱼儿咬钩,不能急着收线。
这深宅大院中的博弈,原来比棋盘上的对弈还要复杂。
她轻轻呵了口气,在窗玻璃上画了一个小小的算盘图案。
而后又悄悄擦去。
藏拙,守愚。但心中要明镜似的。
这才是生存之道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