沈砚没退。他看着墨鸦眼里的疯劲,突然想起老陈笔记里的话:“浊声起于怨,腐音生于恨,解铃还需系铃人。”他突然收了界声纹金箭,转而让声纹核的光晕散成淡金雾,往墨鸦飘去——雾里裹着双界的声:谷里守脉人哄孩子的哼鸣,实验室白褂人调试仪器的轻响,天脉树的叶响,还有……三百年前青木门和墨鸦先祖一起刻脉纹的声。
那是青芜用树脉气从树心深处引出来的旧声,是双界还没生怨时的声。
墨鸦的动作突然停了。膨胀的身体僵在原地,浊声气不再蠕动,眼里的疯劲慢慢淡了,露出丝迷茫,像个迷路的孩子。他看着淡金雾里的旧声,嘴唇动了动,竟发不出声。
“三百年前,不是抢。”沈砚轻声说,声纹核的光晕更柔了,“老陈笔记里记了,当年是双界地脉共振,两边都缺灵气,是你先祖和青木门先祖一起找的平衡法,只是后来腐音气来了,才断了联系。”
他抬手往界壁裂隙指——淡金雾里映出幅画面:三百年前的黑风岭,两个穿着不同服饰的人蹲在地脉眼旁,一个刻脉纹,一个记声能,旁边的天脉树苗刚抽芽,正对着他们晃。
墨鸦的身体开始颤抖,不是疯狂,是恸哭。他捂着脸,黑血从指缝漏出来,混着泪:“我……我以为……我以为他们是抢……”
“没人要抢。”青芜走过来,手里捧着块脉玉——是从第七峰找到的,刻着墨鸦先祖的纹,“树说,你先祖的脉玉和青木门先祖的脉玉,刻的是同一道守脉纹。”
墨鸦接过脉玉,指尖摸着纹,突然笑了,笑着笑着,身体开始变透明——他融了太多浊声和腐音气,本就撑不了多久,此刻怨气化了,身体也快散了。
“裂隙……快崩了……”墨鸦看着自己透明的手,突然抬头看向沈砚,眼里有了清明,“我……我还有最后一口气……能补……补一点……”
他往裂隙中央飘去,身体化作道黑纹,竟和界壁的声纹桥融在了一起——裂隙的晃动突然停了,黑雾彻底散了,露出后面的白光带,比之前更亮,连界壁两侧的声能波动都变得平稳。
沈砚伸手想抓,却只抓到片虚无。
天脉树突然轻颤,树顶的枯枝重新抽出嫩芽,落地的白花竟又开了,飘向裂隙,落在那道黑纹上,像在为他送行。界壁那边传来钢琴声,还是之前那段轻快的调子,却多了几分温柔,像在安慰。
“他……用自己补了界壁。”慕言喃喃道,声能仪上的波纹彻底稳了,金得发亮。
沈砚没说话,只是看着裂隙中央的黑纹。那纹渐渐淡了,却永远留在了界壁上,成了声纹桥的一部分,连着双界的声。他丹田处的声纹核不再痛了,重新匀速旋转,淡金光晕里,竟多了道极细的黑纹,和墨鸦化的纹一样。
青芜靠在他肩上,腕间的碎绿镯片重新贴回腕上,泛着淡金:“树说,他不恨了。”
沈砚点头,抬头看向天脉树。树顶的嫩芽正对着界壁晃,像在打节拍。界壁那边,实验室的白褂人举着手机,屏幕对着裂隙,上面是张照片:三百年前两个先祖刻脉纹的画,旁边写着“对不起,我们才看到”。
风过林梢,带着双界的声,温柔得像句迟来的和解。
沈砚知道,裂隙还在,双界的路还长,但此刻握着青芜的手,看着慕言调试声能仪的专注,听着两边融在一起的声,他突然觉得,不管以后有什么,只要记得今日的声,记得那道黑纹,就一定能走下去。
因为声纹桥还在,因为理解还在,因为……双界的声,终于能在同一阵风里,说一句“我们都在”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