谢昭的睫毛轻轻颤动，喉间发出一声压抑的低吟。
沈沅卿立刻收束了所有外放的情绪，只剩下指尖还残留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轻颤。
她迅速抹去脸上的泪痕，眼神恢复成惯有的冷静，只是那冷静的深处，沉淀了些许与之前不同的东西。
“咳……”谢昭缓缓睁开眼，视线先是茫然，随即迅速聚焦在她脸上，他下意识想动，却牵动了内腑的伤势，眉头微蹙。
“别动。”沈沅卿按住他的肩膀，声音低沉而稳定，“毒刚清，你需要缓一缓。”
谢昭看着她，那双总是温和或坚定的眼眸里闪过一丝后怕，随即化为浓重的担忧：“你没事吧？”他的声音沙哑干涩。
“我当然没事。”沈沅卿目光扫过他恢复血色的脸，后怕地叹了口气，“是你有事，那针很毒。”
谢昭试图扯出一个笑容，却有些无力：“是我托大了，下次定不会如此狼狈。”
“没有下次了。”沈沅卿打断他，语气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决绝，盯着他的眼睛，再次重复，“没有下次了。”
她的目光掠过谢昭，看向不远处玄鳞扭曲的尸体，眼神冰寒。
谢昭微微一怔，心头像是被什么东西烫了一下，最终只是低低“嗯”了一声，不再多言。
有些东西，心照不宣。
石根一瘸一拐地走过来，脸上惊魂未定，但更多是劫后余生的庆幸：“公子，你醒过来了！真是太好了！”他看着玄鳞的尸体和周围残留的血腥气，仍觉腿软。
“石大哥，你的伤？”沈沅卿看向他腿上的伤口。
“不妨事。”石根连忙摆手，又好奇地看着那块残碑，“这碑，是它救了公子？”
沈沅卿的目光再次落回残碑的图腾上，掌心那已经平复下去的印记，似乎仍与这石碑存在着某种微弱的联系。
她能感觉到，涌入体内的那股精纯冰凉气息，并未完全消散，而是沉淀在她融合后的力量深处，如同给狂躁的洪流注入了一丝清冽稳固的泉眼。
“是它，也不全是。”沈沅卿伸出手，轻轻摩挲着那冰冷的刻痕，“这图腾，这力量与皇陵石室中的同源，但似乎更古老，更完整。”她像是在回答石根，又像是在梳理自己的思绪。
“主上？”谢昭在石根的搀扶下坐起身，脸色凝重地看向玄鳞来的方向，“他派来的手下已然如此难缠，其本体……”
“他很强。”沈沅卿站起身，走到水潭边，看着漆黑如墨的潭水，水中倒映着她冷冽的眉眼，“但他似乎受到了某种限制，无法轻易离开皇陵，或者那石室。否则，来的就不会只是玄鳞。”
她回想起玄鳞话语中透露的信息，“奉主上之命，在此恭候多时”、“不配继承‘隐鳞’之力”。
恭候多时，意味着对方算准了他们会来黑龙潭。
可隐鳞之力，指的是她掌心这印记，还是她体内融合后的全新力量？
“他在觊觎你身上的力量。”谢昭肯定地说道，眼中忧色更重。
“恐怕不止。”沈沅卿转过身，山风吹动她的衣袂，猎猎作响，“他话语里提到‘变化’，似乎我身上发生了一些在他预料之外的事情。这或许是我们的机会。”
她抬起手，看着自己的掌心，那里仿佛还残留着捏碎玄鳞脖颈时的触感，以及那毁灭性力量奔涌的灼热。
杀戮并未让她感到不适，反而有一种打破枷锁般的畅快。
守护重要之人所带来的力量，远比单纯的仇恨更加汹涌澎湃。
沈沅卿的目光投向瘴林更深处，投向那连绵的、仿佛吞噬一切光线的黑色山峦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