沈沅卿缓缓站直身体,目光投向青柳巷的方向。
既然躲不掉,那她就去直接面对。
她倒要看看,那堵墙后面,藏着的到底是救命稻草,还是更深的陷阱。
她要亲自去问一问那位谢昭公子,屡次三番,出手相助。
究竟,意欲何为?
南城陋巷的污浊空气还黏在喉咙口,带着胡蝎子那伙人留下的惊悸和血腥味。
沈沅卿站在青柳巷口,看着那扇清晨被粗暴撞开的院门,里面是一片被践踏后的死寂。
“小姐……”卫七的声音带着不赞同的迟疑。
招娣更是吓得脸色惨白,死死攥着她的衣角。
“你们留在这里。”她抽出自己的衣袖,声音平静得没有一丝波澜,“若我一炷香后未出来,卫七,带招云走,越远越好。”
“小姐!”卫七欲言又止,最终只是重重抱拳,眼底是沉沉的担忧和决绝。
沈沅卿没再回头,推开那扇残破的门,走了进去。
院内狼藉依旧,破碎的花盆、砍断的花枝、翻倒的石凳,无声地诉说着不久前的暴力,雨水混合着泥泞,漫过鞋底,冰凉黏腻。
她径直走到那堵隔开两家院落的高墙下,仰起头。
天光晦暗,云层低压,墙头那几株枯草在风里瑟瑟发抖。
“谢昭。”沈沅卿开口,声音不大,却清晰地穿透这死寂的院落,“我要见你。”
没有回应,只有风声呜咽。
她深吸一口气,继续道:“不必再隔墙传语,不必再假借他人之手。我要见你,现在。”
墙那边,依旧寂静。
沈沅卿的心一点点沉下去,猜错了?他并不想直面自己?之前的种种,只是一时兴起的玩笑?
就在她几乎要放弃的时候,墙那边,终于传来一声极轻的几不可闻的叹息。
紧接着,是机括转动的“咔哒”声。
沈沅卿面前那面爬满枯藤的墙壁上,一道原本毫无痕迹的暗门,竟无声无息地向内滑开。
门后是一条仅容一人通过的狭窄通道,光线昏暗,通向未知的深处。
他竟然在墙上开了暗门!
沈沅卿心惊了一瞬,攥紧了袖中的匕首,却没有犹豫,抬步迈入了那幽深的通道。
身后暗门悄然合拢,隔绝了外界的光线和声音。
通道不长,尽头是一间雅致却略显空旷的书房,四壁书架,翰墨清香,临窗一张宽大书案,案上宣纸铺陈,墨迹未干。
谢昭就站在书案后,一身月白素袍,外罩墨色暗纹氅衣,身形清瘦挺拔,脸上依旧带着几分病态的苍白。
但那双看向沈沅卿的眼睛,却沉静如古井深潭,再无平日隔墙交谈时的温和笑意,只有一种洞悉一切的清明和淡淡的疲惫。
他果然,从未真正“病弱”过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