太安静了。
平日虽也僻静,但总有零星人声,此刻,却死寂得如同坟墓。
巷子深处,他们那小院的方向,隐隐有烟尘升起。
“停车!”她低喝。
马车尚未停稳,她已跳下车,和卫七闪身躲入巷口一棵老树后。
只见院门大开,十数名身着褐色劲装并非官兵打扮的汉子,正粗暴地将院中的东西一件件搬出,砸毁,甚至纵火焚烧,招云精心打理的那些花草,被践踏得一片狼藉。
他们在抄她的院子,光天化日之下。
卫七瞬间绷紧了身体,手按上了刀柄。
沈沅卿死死按住他的手臂,指甲掐进他衣服里。
不能冲动,对方人多势众,而且如此肆无忌惮,必有依仗。
为首的是一个面色冷硬的中年汉子,腰间佩刀,正指挥着手下:“仔细搜!任何纸张、信件、可疑之物,一律带走!掘地三尺,也要把那东西找出来!”
他们在找玉佩,或者说,找玉佩里的绢纸。
是澄心堂的人?还是那“失主”派来的?
眼看他们就要搜到主屋卧房,那绢纸藏在沈沅卿身上,但卧房暗格里,还藏着一些来不及转移的与高顺联络的纸条。
一旦被发现……
沈沅卿正思索着对策却听一声清斥从巷口传来。
“住手!”一队人马疾驰而来,为首的竟是一名穿着绛紫色宦官服饰面白无须的中年太监,他身后跟着的,却是真正隶属于京兆尹衙门的官差。
那太监勒住马,扫了一眼狼藉的院子,细长的眼睛里寒光一闪,尖着嗓子道:“何处狂徒,天子脚下,竟敢私闯民宅,毁物纵火!给咱家拿下!”
那些褐色劲装汉子显然没料到会惊动宫里的人和官差,一时都有些慌乱。
为首的中年汉子硬着头皮上前:“这位公公,我等乃是奉……”
“奉谁的命也不行!”那太监毫不客气地打断他,拂尘一甩,“京畿重地,自有王法!尔等形同匪类,再敢抗命,格杀勿论!拿下!”
官差们立刻持刀涌上,两方人马顿时对峙起来,剑拔弩张。
这太监是谁的人?竟来得如此巧合,是谢昭?还是高顺?
那中年汉子脸色变幻,似乎极不甘心,但看着对方人多势众,且打着官家的旗号,终究不敢硬抗,咬牙道:“我们走!”
褐色劲装汉子们悻悻收队,迅速退走。
那太监冷冷看着他们离去,并未让人追击,只是对京兆尹的捕头吩咐道:“清点损失,登记在册。咱家会如实回禀干爹。”
干爹?他是哪个大太监的干儿子?
他拨转马头,目光似有意似无意地扫过沈沅卿他们藏身的老树方向,并未停留,带着官差们也很快离去。
巷子再次恢复寂静,只留下被砸得稀烂的院子和袅袅青烟。
沈沅卿慢慢从树后走出,看着一片狼藉的“家”,心脏冰冷地跳动着。
谢昭……
是他吗?
他先用雷霆手段护她昨夜周全,又用这种官面上的方式替她解今日之围,他到底想做什么?
那份“像故人”的柔软,和他展现的深沉算计,究竟哪个才是真的?