就在这时,其中一个“崇拜者”似乎感觉到了什么,猛地停止了磕头,浑浊的眼睛转向了司通藏身的屏风方向。他的鼻子抽动了几下,似乎在努力嗅着什么。
司通心中一凛。它虽然收敛了气息,但活物的生气或许还是被这些感知可能已经异化的怪物察觉了。
那个“崇拜者”喉咙里的嘶嘶声变得急促起来,他摇摇晃晃地站起身,朝着屏风一步步走来。另外两个也停止了仪式,茫然地抬起头,然后也跟着站了起来,目光呆滞地聚焦过来。
司通没有动。它评估着形势。这三个被污染者行动迟缓,威胁不大。但它不想打草惊蛇,也不想浪费宝贵的体力。更重要的是,它想看看他们接下来会做什么。
第一个“崇拜者”伸出紫黑色的、指甲脱落的手指,抓向屏风。
就在他的手指即将触碰到屏风的瞬间——
“呜——嗡——”
一声低沉而苍凉的号角声,突然从城外远处传来,打破了小城的死寂。
那三个污染者像是被按下了暂停键,动作猛地一僵。他们脸上的疯狂和饥渴瞬间被一种茫然的、仿佛接收到某种指令的神情所取代。他们齐刷刷地转向号角声传来的方向,喉咙里的嘶嘶声也变得规律起来,仿佛在回应。
然后,他们不再理会近在咫尺的司通,而是步履蹒跚地、却又目标明确地转身,朝着城门的方向走去。
司通立刻从屏风后闪出,悄无声息地跃上院墙,远远跟随着那三个污染者。
它看到,不仅仅是这三个。从城里其他一些废墟和角落里,又陆陆续续走出了十几个类似状态的污染者,他们都朝着同一个方向——城外那片广阔的戈壁滩走去。
号角声再次响起,这次更加清晰,带着某种命令的意味。
司通极目远眺,看到在戈壁滩的远处,扬起了一片沙尘。一支队伍正在缓缓行进。队伍的主体是几十名骑着骆驼和马匹、穿着白色长袍、用头巾包裹住面孔的骑士。他们的装扮……司通依稀有些印象,像是很久以前接触过的、来自更西方的大食人的风格,但又有些许不同,显得更加破旧和……混乱。
在这支骑兵队伍的周围和后方,则簇拥着上百个摇摇晃晃的身影——正是和枯泉城里那些一样的、甚至状态更差的污染者!他们如同行尸走肉般,被那号角声驱使着,麻木地跟随着队伍前进。
骑兵队伍中,有人吹着号角,有人挥舞着长鞭,抽打着那些掉队或行动过于迟缓的污染者。鞭子落下,那些污染者只是发出痛苦的呜咽,却依旧挣扎着跟上,仿佛那号角声对他们有着绝对的掌控力。
司通的金色瞳孔骤然收缩。
倭马亚残党!
从装扮和行为模式来看,这极可能就是之前那些溃兵口中提到的、试图趁乱复辟的“白衣大食”残部!他们竟然在主动收集、驱赶这些被污染的人类!
他们想做什么?把这些可怜的、失去神智的人当作炮灰?还是有什么更邪恶的目的?
司通注意到,在那支队伍的中心,有几个骑士的打扮格外显眼。他们的白袍上绣着复杂的、暗红色的纹路,与枯泉城里那个诡异符号有几分神似。其中一人手中举着的,不是旗帜,而是一根长长的、顶端似乎镶嵌着某种黑色晶体的骨杖!那晶体偶尔会闪过一丝微弱的、令人不安的幽光。
每当那骨杖上的幽光闪烁时,周围的污染者们就显得更加“温顺”和“专注”。
是那根骨杖在强化号角的控制效果?还是说,倭马亚残党中,有人掌握了某种利用、甚至引导这种污染的方法?
司通想起了香积寺地宫里,那些墙壁上刻画的蝠人进化路线。难道这些倭马亚残党,并不仅仅是在利用污染造成的混乱,他们本身……就在 actively 参与扩散污染,甚至可能是在进行某种可怕的“筛选”或“培育”?
它意识到,枯泉城的毁灭,恐怕并非偶然。这口被严重污染的井,以及城里留下的那个诡异符号,可能本身就是倭马亚残党计划的一部分!他们是在刻意制造污染区,然后像收割庄稼一样,将这些扭曲的“产品”收集起来,用于他们那不可告人的目的!
月羽的基因…阿努比的技术…血癫菇孢子…倭马亚人的野心…这些可怕的因素交织在一起,正在将这片古老的土地变成一座巨大的、孕育着恐怖的生化工坊。
司通强压下冲出去摧毁那根骨杖的冲动。它现在力量不足,对方人数众多,而且显然有备而来。贸然行动不仅无法解救那些已经无可救药的污染者,反而会暴露自己,打草惊蛇。
它只能潜伏在残墙的阴影里,金色瞳孔冰冷地记录下那支邪恶队伍的行进方向——他们正朝着西南方,朝着传说中的疏勒、龟兹等更大的绿洲城邦的方向而去。
号角声渐行渐远,枯泉城再次陷入了死寂。只有那口被诅咒的水井,依旧无声地散发着污秽的能量,如同一个溃烂的伤口,烙印在丝绸之路的命脉上。
污染,正如瘟疫般,沿着这条古老的通道,向着更广阔的世界蔓延。而司通,这只孤独的猫,追踪着这蔓延的轨迹,它的旅程,注定将深入更加浓重的黑暗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