走?司通看着那汹涌扑来的毁灭洪流,又低头看了看手中光芒黯淡、却依旧被它死死握着的金乌引权杖,以及怀中那枚微小的盘古锏碎片。
不!它不能走!
星门关闭,方舟启航,幸存者有了生路。但神王核心碎片维持星门和引导方舟,已耗尽了绝大部分能量,处于极度脆弱的状态!一旦它离开,核心碎片暴露在辰星族和阿努比的贪婪之下,后果不堪设想!而且,金乌引这把钥匙,这把与地球、与侏罗族有着深刻羁绊的圣器,绝不能落入敌人手中!
更重要的是……司通的脑海中闪过露西温暖的笑容,闪过俄狄浦斯仰望石像的敬仰,闪过亚历山大图书馆的灯火,闪过王平递来的肉干……地球,是它的第二故乡!那里有它需要守护的文明火种!它不能放弃那条归路!哪怕南极通道将永久关闭,它也必须在坤渊,为地球守住这最后的屏障!
一个决绝的念头瞬间成型!
“启动……最终守护协议!”司通用意念向神王核心发出最后的指令,意念中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!
“指令……确认……”神王核心的意念似乎理解了司通的决心,带着一丝难以言喻的复杂情绪,“以神王血脉为引……以圣器(金乌引)为钥……构筑‘永恒守望者’封印……代价:血脉沉寂……意识长眠……直至星辰再临……”
没有犹豫!司通猛地将手中的金乌引权杖,用尽全身最后的力量,朝着那流淌着液态金光、缓缓开始收缩的金色星门漩涡,狠狠投掷而去!
“泽拉尔……盘古戬……替我……守望……”
权杖化作一道暗金色的流光,精准无比地没入了星门漩涡的核心!
就在金乌引权杖融入星门的瞬间!
轰——!!!
整个石室,不,是整个圣坛,爆发出比之前星门开启时更加璀璨、更加神圣的金色光芒!那光芒不再温和,而是充满了决绝的封印之力!
金乌引权杖的杖身瞬间崩解、融化!顶端的青铜鸟首发出一声无声的悲鸣,双目中的血色晶石脱离飞出,化作两颗燃烧的血色星辰!杖身上那些流动的暗金色纹路脱离出来,如同拥有生命的古老藤蔓,疯狂地生长、蔓延、缠绕!
它们缠绕的目标,正是那具安放着神王核心碎片的巨大石棺!
暗金色的能量纹路如同活化的根须,深深扎入石棺的暗红色岩石之中,与石棺本身的能量脉络瞬间连接、融合!无数粗壮的、闪烁着暗金与血红色光芒的能量藤蔓从石棺表面生长出来,如同巨龙的触手,又如同支撑天地的巨树根系!
它们向上疯狂生长!穿透石室的穹顶!穿透圣坛的岩层!缠绕上那正在缓缓关闭的金色星门漩涡!缠绕上那正在从空间漩涡中缓缓收回的“世界之根号”方舟的舰体末端!
轰隆隆隆!
整个坤渊世界剧烈震动!倒悬的熔岩穹顶仿佛要被撕裂!圣坛顶端,一株由纯粹能量构成的、贯穿了整个坤渊天地的巨大青铜神树虚影,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凝实、显现!
这神树的树干,正是由那些缠绕着石棺、星门和方舟舰体的暗金血色藤蔓构成!树干上流淌着液态的金色能量(神王核心之力)和血色的星光(金乌引晶石所化)。神树的枝叶,则是由无数闪烁着辰光的晶体叶片构成(融入了部分辰星族虹吸塔的残留结构),在坤渊猩红的天幕下,散发着神圣而悲壮的光芒!
青铜神树——永恒守望者! 它以神王核心碎片为根,以金乌引为钥,以司通的神王血脉为引,以盘古戬的牺牲意志(碎片共鸣)为基,强行融合了部分圣坛和辰星族虹吸塔的物质,构筑而成!它的根系(藤蔓)深深锚定了石棺(核心),它的树干贯穿星门通道,它的枝叶缠绕并守护着“世界之根号”方舟的尾部!
它的作用只有一个:在星门彻底关闭、方舟完全驶离的瞬间,形成一道隔绝坤渊与星舰的绝对能量屏障!同时,它将作为一道封印,永久镇压圣坛核心,隔绝内外,防止神王核心碎片被窃取,也防止坤渊的阿努比腐化和辰星族残部逃逸出去!
代价是:作为“引”和“钥”的司通,其意识与生命,将如同燃料,融入这棵永恒守望的青铜神树,陷入无尽的长眠!直至它所设定的、或者神王核心感应到的“星辰再临”之刻(可能是指尼巴鲁星再次接近,或者阿努比母星威胁达到阈值)!
“不——!!”辰星族和阿努比绝望而疯狂的意念在神树光芒的照耀下尖啸,却如同扑火的飞蛾,被那神圣而强大的封印之力瞬间净化、驱散、或是禁锢在神树根系的领域之内!
司通站在石棺旁,身体在金芒中变得透明。它最后看了一眼那正在神树枝叶守护下、尾部喷射出璀璨星焰、缓缓加速驶向星门深处、驶向未知星海的“世界之根号”方舟。它仿佛看到了甲板上,那些劫后余生的盘古族、侏罗族战士,正朝着圣坛的方向,朝着这棵贯通天地的青铜神树,肃穆地行礼告别。
它的嘴角,似乎勾起了一丝释然的弧度。
力量如同潮水般褪去,意识如同沉入温暖的金色海洋。它缓缓地、放松地倒下,身体在接触到石棺旁那由暗金色能量藤蔓构成的、如同鸟巢般的根系时,瞬间化作了无数点细碎的、闪烁着金芒的光点,如同倦鸟归林,温柔地融入了神树的根系之中,消失不见。
青铜神树的光芒渐渐内敛,最终稳定下来,如同坤渊世界一根永恒的、散发着柔和金红光芒的支柱,静静地矗立在破败的圣坛废墟之上。根须深扎石棺,树干贯穿已彻底闭合、只留下一道淡淡金痕的星门轨迹,枝叶覆盖着残破的虹吸塔,将一切混乱与邪恶镇压在神树的领域之下。
坤渊的时间,仿佛在这一刻,被这棵永恒守望的神树,按下了暂停键。
……
地表世界。东晋隆安二年(公元398年)。南海。
一艘样式古朴、饱经风浪的木质海船,正艰难地航行在无边无际的墨蓝色大洋之上。船首,站着一位身披陈旧袈裟、面容清癯、眼神却异常明亮睿智的老僧——慧深。
连日来,海上异象频发,巨大的漩涡、反常的洋流、以及天空中持续多日的诡异极光,都让这次远航充满了未知的凶险。此刻,夜色如墨,星辰黯淡。
突然!
毫无征兆地!一道无法形容其色彩、无法度量其粗细、纯粹由能量构成的巨大光柱,自南方深不可测的海平线之下,破开万丈海水,撕裂厚重云层,直冲九霄云外!其光芒之盛,瞬间将方圆数百里的海面和天空映照得亮如白昼!光柱的顶端,仿佛刺入了宇宙深空,隐约可见一株由光芒构成的、枝繁叶茂、贯通天地的巨树虚影一闪而逝!紧接着,一颗巨大而模糊的、如同远古星辰般的暗影轮廓,在那光柱顶端、树影之巅惊鸿一现,随即隐没在星辰深处!
“南无阿弥陀佛!”船上的水手们惊恐万状,纷纷跪倒叩拜。
唯有老僧慧深,屹立船头,浑浊的老眼中爆射出难以置信的精光!他死死盯着那通天彻地的光柱和树影,双手因激动而微微颤抖。
“铜树贯月……星槎隐现……此乃……通天建木之象?!”他喃喃自语,声音带着震撼与了悟,“古籍所载竟非虚妄!南海之极,真有通天神木,接引星槎归墟?!”
他立刻转身,跌跌撞撞冲回船舱,颤抖着铺开随身携带的、用于记录风物见闻的素帛,以朱砂为墨,凭借着惊人的记忆力和难以平复的激动,将刚才那惊世骇俗的一幕,连同自己心中的震撼与猜测,详实地描绘记录下来:
“……隆安二年,冬十月,夜航南海。忽见极南之地,洪波裂阙,金光彻天!一柱通玄,粗不知几许,高不知几仞,破重溟而贯紫微!其光凝而不散,色呈金赤,煌煌如日坠中天!光柱之巅,隐现巨树之形,枝桠虬结若龙蛇,贯穿霄汉,似托举星槎一枚,大如山岳,其影煌煌,转瞬即逝于天河深处……疑为上古所载‘建木’通天,‘星槎’归墟之象!此天地之奇观,鬼神之莫测,非亲见者不能信也。慧深沐手恭录,以俟后世贤者察之。”
——《慧深行记·卷七·南海异象》(后世辑入《梁书·诸夷传》)
帛书之上,朱砂绘就的通天光柱与巨树星槎之图,虽笔触简朴,却自有一股震撼人心的磅礴气韵,为后世留下了一个关于地心守望、星际归途与永恒封印的、横跨真实与神话的千古谜题。
而在那南海之下的坤渊深处,巨大的青铜神树如同亘古的丰碑,在寂静中散发着永恒的光芒。神树的根系深处,那枚微小的盘古锏碎片,紧贴着神树的核心脉络,如同沉睡心脏旁的最后一块鳞甲,默默地、永恒地守护着。一缕极其微弱、却坚韧不灭的神王意识,在根系的温暖包裹中,陷入了最深沉的梦境,等待着下一个星辰错位的纪元,等待着唤醒它的……那一声跨越时空的呼唤。
守望,从未终结。只是换了一种方式,在时光的长河中,静待轮回。